易叙舟走得非常快,疾步如飛,沖出昏暗的放映廳也就用了十秒鐘,生怕有人追上來。他一直垂着頭,不想看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的模樣。
他覺得自己太惡心,一邊不願陷入這樣的泥潭卻又一次次淪陷。為什麼不掙紮?為什麼不反抗?關于家人的一切真的足以威脅到他,讓他如此卑賤,連尊嚴都不要了嗎?
家人也不會希望他這樣吧?
那,對家人敞開心扉,共同面對?
不,他做不到,他連第一步都不敢邁出。
他不敢跟家人表明他的性向。他從小就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他做過的最離經叛道的事就是自己創業,這點能順利進行多虧家裡還有一個弟弟易赫昀。其他的,家裡人怕是難以接受,何況家中現在是破碎的模樣。易赫昀的母親是溫柔善良的,卻同時也是溫順柔弱的,經不起大風大浪。
他不敢讓家人失望。當初他自己創業,家人能支持他,他既然已經走出來,怎麼可以再退回去?父親入獄前交代了要他照顧好家裡。好不容易穩住易氏集團,不可以再經曆一次重大打擊,目前的他沒有能力撐住風雨中的易氏集團。易赫昀的事商案那裡有證據,随時可以追責,易赫昀對這個家太重要,不能有半點閃失。
他不敢讓家人知道他和商案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何必再去惡心家裡人?誰能接受那樣的他?他也不願讓任何人知道那樣的他,更别說接受了。
期待被拯救?他沒那麼天真。
既然已經這樣,這樣可以保持除他以外的一切和諧平靜,不如就這麼下去吧。他也别再掙紮了,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走下去。
即使心如芒刺,卻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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惴惴不安的易叙舟一路疾步,總算是順利回到房間裡。
他似乎說服了自己,卻又始終是别扭的。很累,像在茫茫大海之中遊泳,沒有船隻,也看不到海岸,他隻能不斷地往前遊,他不知道前方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或許能撥雲見日,順利上岸,或許會筋疲力盡,葬身大海。
前途未蔔,心力交瘁。
他癱坐在沙發上,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方才在放映廳,他是說自己困了而不是不舒服,宋瀾庭應該不會再來打擾他,至于商案,他不想思考。他站起身,走向衛生間,他需要洗澡,需要換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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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叙舟洗澡花了些時間,因為他心煩意亂,總覺得身上不舒服,最後好幾處皮膚都被他給搓揉得發紅。
洗完澡,他直奔床鋪,他要趕緊睡覺,他不希望自己胡思亂想。
然而,手機突然響了,是商案打來的電話,對方仿佛計算好了時間一般。此刻他一點也不想跟商案說話,可是對方警告過他不可以不理睬,他再抵觸也隻能接起電話。
“開門。如果你希望吵擾到宋瀾庭的話也可以不開。”對方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逃不過,即使今日被對方羞辱了兩次仍是逃不過。
一聲歎息。
易叙舟閉眼又睜眼,一步步朝着門口走去,期間他關閉了一些燈,讓房間裡的光線變得更暗些。如果可以,他想關閉全部的燈,他希望自己能隐入黑暗,也不希望能看清商案。黑暗并不可怕,反而是保護色,可惜,對方卻總喜歡看清他,看清在恥辱與欲望之中掙紮的他。
站在門前,易叙舟深呼吸了一下才打開門,他沒有将門完全打開,隻開了一條縫隙。
無法完全保住尊嚴,即使有一塊遮羞布也是好的。
門外沒有反應,但他不能關上門,他能做的就是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上一次商案讓他開門,結果站在門外的除了商案還有宋瀾庭,他措手不及,不僅應對地亂七八糟,還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狼狽的一面展現給宋瀾庭看。
他害怕商案還會想出别的方法羞辱他。
如芒在背,心驚膽戰。
一分鐘後,門被推開。商案走進了房間。隻有商案一人。
“洗完澡了?”商案就站在門口,也不關門,盯着門邊靠牆站立的易叙舟,“我特别喜歡你身上有濕氣的樣子,尤其喜歡看濕碎發貼在你的臉頰上,很誘人。”
易叙舟沉默着擡手推門,将門關上,然後轉身欲往房間裡面走。
“在放映廳的時候,你是不是想着宋瀾庭?”商案伸長了手臂,手掌撐牆,擋住易叙舟,“不對,不用想,他就在你身邊。你是怎麼偷看他的?還是你的餘光裡全是他?”
易叙舟沒有理睬商案,平靜地垂眸看着地上。
“眼裡心裡都是他,是不是特别爽?”商案繼續緩緩道,“我知道你很有感覺,情意纏綿,情不自已,第一次那麼暢快吧?回味無窮?”
“我可是幫了你,讓你做了想做卻不敢做的事,讓你感受到他。你有悄悄觸碰他嗎?碰他的手?碰他的衣服?假裝不經意間用腿碰他的腿?”
“你會覺得羞愧嗎?他可是你的白月光呀,你的臆想和亵渎有什麼區别?何況還是當着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