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期末考試,期間俞清哪兒也沒去,就守在門口,好在直到結束都沒有奇怪的人來打擾。
考完後,裴松月回房間迅速整理好東西,出來時手裡拿着一枚戒指,問俞清:“你能到這上面來嗎?”
俞清一頭霧水地湊近看了看這枚花紋奇特的灰黑色戒指,點點頭:“可以是可以,但是你……”
“我買好了車票,”裴松月将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腼腆彎起嘴角,黧黑的瞳仁真誠幹淨,邀請他,“這個暑假,你願意去我的故鄉看看嗎?”
這個邀請屬實突然道出乎俞清預料,呆了兩秒,他轉頭看了眼窗外,絢爛的雲霞染上了灰色,時間已經接近傍晚,“現在走嗎??”
“嗯,現在。”
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來,俞清沒多猶豫就答應下來,趁裴松月去拿行李,他把手伸進領口掏按鈕。
平時這個按鈕都被他藏在T恤裡面,切換狀态也選在裴松月不在或看不見的時候,沒辦法,如果被看到不太好解釋,幸而裴松月沒發現異樣,目前隻以為是個普通項鍊裝飾。
這個設計本來沒什麼毛病,問題就出現在他能被裴松月看到……現在還要再加個路昭。
俞清也不是沒試過隔着衣服直接按,您猜怎麼着,它居然沒反應,合着竟然還是個指紋按鈕!?
沒必要,真沒必要.jpg
眼前場景變換,幾乎是瞬間俞清就松開了手,并伸進嘎吱窩撓了撓,動作絲滑,表情自然。
俞清附在戒指上,身體也跟戒指差不多大,他站在裴松月手指上,周遭所有事物都被放大了許多倍,好在俞清已經身經百戰,這個角度他已經見怪不怪,轉而對這枚戒指感到好奇。
“這個材質跟我見到過的戒指都不一樣,花紋也是。”俞清蹲下來研究。
裴松月背上背包,擡手看了一眼,回答道:“是由來自德雅尼州北部的富鎳隕鐵制作而成,上面的魏德曼花紋是最顯著的特征。”
說話間,裴松月推開宿舍門,他帶的東西不多,隻有肩上一個背包。
出了門,俞清就閉上了嘴。
之前裴松月在外面不能和他說話是為了不讓别人造成誤會,現在他在外面不說話,是為了防止有誰發現他。
這麼想想,現在就跟裴松月離開學校或許真是個不錯的決定。原著中的情節大多發生在學校附近,遠離了故事中心圈和那些奇奇怪怪的攻們,這種意外總會少一點吧?
裴松月應該早早就規劃好了路線,有條不紊地更換交通工具,準時坐上了火車。火車車身的塗裝是銀色的,搭配黑色的條紋,有種如凜冬般冷硬肅穆的感覺,
亦如這個地方。
找到床鋪,在進門左手下方。或許是出發的早,乘坐這輛火車的人并不多,空間相對寬敞,就他們這個位置來說,上鋪和對面的上下鋪都沒有人。
火車慢慢啟動,駛入夜色中,窗外的景象一下黑下來,玻璃窗映出車廂内的畫面。
“我們要坐多久?”俞清依然在戒指上,仰頭問。
裴松月放好行李,坐到窗邊,手支着臉看向窗外,輕聲道:“算上今晚的話,要兩夜一天。”
這個高度俞清正好能看到外面,遠處斐洛城璀璨的燈光遙遙閃爍,像夜幕上的銀河,他盤腿坐下,感歎:“好遠啊。”
“是啊,很遠。”裴松月微微笑起來,看着玻璃窗上俞清的身影,輕輕應和。
-
火車駛離了城區範圍,車窗外徹底被黑暗吞沒,什麼都看不到了,隻有偶爾經過城鎮,才能遠遠的看到些燈光,但這些光像蠟燭熄滅時殘留的火星,一閃而逝。
不知過了多久,天終于亮了。
這個晚上,俞清就躺在裴松月手指的上睡覺,出門在外還是謹慎點,按鈕能不開就暫時不按。
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在哪裡睡并沒有影響到他的睡眠,不過大部分也許要歸功于裴松月優秀的睡姿。
裴松月竟然能雙手交疊于腹部,闆闆正正睡一晚上,動作不變!這讓睡覺像遊泳的俞清大為震撼。
中規中矩的在車上度過了一天,俞清最感興趣的就是看窗外的景色,為了配合他,裴松月不得不以手支着臉的姿勢在窗戶邊坐了大半天。
俞清勸了幾次,每次裴松月都用輕松的口吻表示自己不累。
坐得久了,引起了來往經過車廂的人們的注意,不知道是誰在門口調侃了一句:“哎呦,哪來的憂郁小夥,這45度仰望天空看了這麼久,脖子酸不酸呐?”
無法快速回頭,脖頸僵硬的裴松月:“……”
由此,俞清才終于被摘下來放到窗台,為了不顯得突兀,裴松月拿出幾本書和筆放在桌闆上,坐下來複習。
然而縱使窗外的景色再好看看久了也會累,火車上也沒什麼好玩的,俞清呲溜一下滑到桌闆上,在裴松月的手邊将将停下。
“覺得無聊了嗎?”裴松月停下筆,垂眼看他。
車廂裡沒有其他人在,雖然是半開放的,但隻要聲音小一點,問題就不大。
俞清在書頁上踱步一圈,看不太懂,隻知道是希臘文,他也算旁聽了一個學期的課,能認出幾個簡單的單詞,他誠實點頭:“你學了也蠻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啊,你想怎麼做?”裴松月配合地合上筆帽。
旁邊有兩本書疊在一起,俞清輕松跳上去,在邊緣坐下,歪頭思考:“要不你講講你的家鄉?還有你的家人?這麼久了,好像都沒有聽你提起過。”
裴松月拿出耳機,将一隻戴在右耳上,同時身體微側,用右手撐着着腦袋,他像是回憶般沉默了幾秒鐘,複而低頭看向俞清,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我的家鄉是一個很偏僻的小村莊,在我離開的時候,好像才剛要修水泥路……嗯,我的父母在我九歲的時候去世了,之後叔叔收養了我三年,再後來我去了修道院……”
裴松月斂下眼睫,表情和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波瀾的講述自己的過去。
“……”如果可以的話,俞清想回到過去捏住自己的嘴。
俞清最初了解裴松月的途徑,是那本污染嚴重的口口原著,雖然内容沒記住多少,但他肯定裡面沒有提到過裴松月的家人,所以一直以來他就沒想到這方面的事。
但隻要他再仔細想一想,就能發現其中的端倪,是什麼樣的家庭一整個學期都不會聯系孩子,寒假還住在那一種危險偏僻的出租屋啊……
俞清小心看向裴松月,雖然他神色如常,但臉色蒼白,眼睫垂了下來,這是在強忍悲傷,這是在假裝自己釋懷,這根本就是在故作堅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