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賭廳嘈雜如菜市場,水晶吊燈在墨綠絲絨賭桌桌面上投下碎鑽般的光斑。
林十九将疊成小堆的籌碼往前猛然一推,咬碎口中含着的薄荷糖,很無所謂地笑道:“All in.”
滿桌倒抽冷氣聲,四周觀牌者紛紛起哄,有人來拍林闵的肩膀,有人在身後笑道:“不愧是林闵,就是豪橫。”
幾十枚暗紅圓片在賭桌上蜿蜒如蛇,冰塊在威士忌杯裡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掩蓋住了林十九口袋裡震個不停的手機鈴聲。
林十九夾着煙的手指頓了頓,卻絲毫沒有理會。
“錢不就是拿來燒着聽響的?”他笑着環顧四周,伸手将煙灰彈進煙缸的同時将籌碼用力一推,有些嚣張道,“跟不跟?”
穿銀色西裝的年輕人突然把籌碼摔在桌上:“跟!”
他懷中摟着的美貌omega細聲細氣地也學着他的語氣複述道:“跟!”
話音落下,荷官戴着白手套的手繼續翻動,撲克牌在他手下緩緩掀開。
開牌。
又輸了,林十九輕快一笑:“你赢了,老趙。”
幾個月來,賭局常客們大多混得很熟了。幾乎所有人都喜歡林闵,不為别的,隻因為常人很少能輸錢輸得這樣爽朗。
圈内都傳遍了,說顧少的夫人林先生牌技奇爛而嗜賭成性,好在輸錢如流水也從不在牌桌上和人紅臉,總高高興興來高高興興走,是以時日一長,大家都愛和他玩牌。
說是玩牌,其實不過是想在牌桌上湊湊熱鬧,也都從不可一世的顧少口袋裡挖走一杯羹。
馬上開始下一輪,侍應生俯身添酒,林闵随手将手機放在桌上去握酒杯,被身旁的銀西裝瞥見了鎖屏上二十八個未接來電。
銀西裝笑着收回籌碼,看向林闵道:“是誰這麼急着找林先生?”
林闵笑着抿了一口香槟,好似若有所思,最終卻隻輕飄飄答是Nobody,接着說道:“我們繼續吧。”
x在他耳邊小聲說:“是顧麟柏的電話。他打了好多個了,要不你抽個空回複一下?”
林十九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急于聯系自己的這位是顧麟柏,那人此刻大概正在會所樓下或是門外焦躁地扯領帶。
最近顧麟柏轉了性,破天荒愛上了回家呆着,可惜時移勢易,林闵不樂意見他了。
還沒開始呢,遊戲就已經如此有趣了,林十九轉動尾戒,光是想到這場景就莫名感覺痛快。
這輪林十九是大盲,他起身時西裝下擺掃落兩枚籌碼,他行至落地窗前,樓下,黑色幻影的車燈在雨幕裡亮成兩團模糊光暈,門口,安保的聲音從遙遠處響起:“顧先生,您不能進去。”
系統照常紅燈警告主角攻即将到達現場,左上角倒計時緩緩歸零。二十八個電話,這是顧麟柏本人所擁有的全部耐心。
銀西裝擡頭,看林闵的目光多了兩分揶揄:“又和顧少鬧小脾氣?”
另一邊的中年男子笑道:“欸,說的什麼話,我們小林和顧少感情好着呢。前兩天才送了一台新車,是不是?”
林十九回到座位,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算作默認:“我怎麼敢和他鬧脾氣啊,拿人手短嘛。隻不過這兩天确實有點玩瘋了沒顧上回家,這不,急着來找我呢。”
“你肚子裡懷着一個,也陪不了他啊,他就這麼急躁?”銀西裝和林闵近來相熟很多,說話也口無遮攔,“總覺得你不怎麼看着顯懷,是幾個月了?”
“25周,”林闵笑道,“懷着的時候總不覺得時間長,竟然也六個多月了。”
顧麟柏還在和門口的安保糾纏,他沒進來前林闵依舊有底氣笑得自在,抽空對荷官擺了擺手:“棄牌。”
銀西裝看完底牌也棄了,兩人專心緻志開始聊天:“聽說顧氏最近有個新技術發布會,就在後天,報道都滿天飛了,最近顧少應該挺忙吧。”
“好像是?不過他忙他的,我玩我的,我也不怎麼清楚。”林闵說。他環顧四周,又問道:“怎麼今天元歆沒來?”
“他前兩天輸了把大的,還欠着小邢兩百個呢,估計終于良心發現想停兩天。誰能和你一樣,一直輸還一直好脾氣?”
林闵:“我啊,花的不是我的錢,我自然不心疼。”
“說到底你們是近親,應該你們熟絡些,怎麼反而要問我?”
“我和他聯系很少,元歆和兆科的嚴先生分手後一直覺得是我挑撥,早不待見我了,”林闵随口答道,“倒是最近常常見他表姐姚忻,借她的口偶爾了解一點元歆的近況罷了。”
x在耳邊催了好幾回了,眼看再耽擱下去又得驚動監管,林闵擡手看了看腕表:“時間差不多了,我今晚就玩到這裡,免得顧先生生氣。”
林闵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回身和銀西裝揮手告别:“對了,我和你哥哥約的事情就在這兩天,你晚上回去别忘了提醒他一聲!”
那邊回過來一個ok的手勢,林闵終于放心走到了門邊。
他長出一口氣,對虛空裡的白筝歎道:“哎,每次和顧麟柏扯皮都感覺我要折壽三年。”
那邊的聲音照舊散漫:“是麼?我看近來顧先生很愛見你啊,又送車又送表的,眼巴巴盼着你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