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幾位貴客點了明的要挑十個姑娘去伺候,這會子怎麼少一個?”
此次來的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定北候帶來的客人,出手大方不說還直接包下了整個春日宿。
最重要的是以李媽媽這麼多年來看男人的毒辣眼光,他心中隐隐猜測,貴客身邊有個侍從極有可能宮裡的公公。
這份懷疑這讓她加更不敢怠慢了。
伺候的丫鬟跪在地上顫抖地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啊,這合歡姑娘一覺醒來臉上就長滿了紅點,這....奴婢真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
感受到了李媽媽的重視,小丫鬟也察覺到了此次客人有多要緊,想到從前李媽媽磋磨人的手段,跪在地上的她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好在這回李媽媽沒工夫同一個小丫鬟發怒。
她這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滿腦子都是這客人要求極高,又要頂頂貌美的,又要未經過事的,這會讓她去哪找。
都臨到這時候,這合歡怎麼好端端的就病了呢?
就在此時,昏暗的走廊上,一扇卧室門打了開來。
“李媽媽,不如讓我去試試。”
她剛一開口,聲音酥如骨髓卻又無半分的刻意,走廊上衆人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在了女子身上。
隻見女子相貌極為精緻,五官似是精巧雕刻出來的,分布的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真真是如同九天玄女般的樣貌。
分明大家穿的都是差不多樣式的衣服,偏偏就就她腰背挺的筆直,脖頸修長,同樣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是覺得貴了幾分,甚至就連身段都是玲珑有緻的,光從儀态來說絲毫不輸大尋常家閨秀。隻是舉手投足間又多了些許平常人家養出的姑娘裡絕不會出現的媚氣。
看着眼前的荨娘,李媽媽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似是在斟酌。
這荨娘可是她春日宿藏着的王牌啊,如此人間尤物就等着過幾日初次挂牌能賣個大價錢。
最重要的是借此機會能将她春日宿的名聲再往外打上一些。
若是就這麼送出去了,能得到一筆不菲的賞錢自然可以,但到底與她的初衷相差甚遠。
她是真的心疼自己嚴嚴實實藏了那麼多年的姑娘,更心疼百花花的銀子。
想到這裡,李媽媽打量着自己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親手養大的姑娘,心下不免起了一絲的狐疑。
世上當真就有如此巧合之事?
剛巧來了位身份不凡的客人,偏偏就病了個姑娘,剛巧這荨娘就站出來解圍了。自己這麼多年的栽培和打算,這荨娘不會不知。
荨娘被李媽媽的眼神打量的渾身發毛,但是面上卻絲毫不顯。
合歡的病确實是她做的手腳,不過她确信,李媽媽此時不會有比讓她頂上更好的辦法了。
不過荨娘想的确實半分不差。
合歡是這批姑娘裡最出挑的那個,生病的是其他人倒還好解決,這十個人裡隻有少了合歡才會讓李媽媽如此為難。
隻略想了下李媽媽便收回眼神,以她對荨娘的了解,荨娘的膽量和心計斷然做不出這種事,料想這死蹄子也沒那個膽子算計自己。
“行吧,你且去收拾收拾換身衣服,小心伺候着,今日若是得貴客青煙,往後福氣大着呢。”
留下這句話,李媽媽就帶着三分怒氣轉頭離開了。
聽到李媽媽肯定的答案,元燈歡暗暗地松了口氣,幸好,幸好這次她賭對了。
室内,荨娘攬鏡自照,這張臉不僅僅是荨娘,她永遠記着在進入這春日宿前,自己的名字叫元燈歡。
鏡中少女的容貌,是目前元燈歡最自信的底牌,畢竟前世連新科狀元隻見了她一眼,便能為她豪擲千金。
她還依稀記得,前世她初次挂牌那日的盛況。
因着李媽媽做足了噱頭,那日許多人站在春日宿外,手拿着百兩銀子甚至連她的面兒都見不上。
隻是今日要面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當今聖上。
不得不承認,李媽媽的眼光确實毒辣,今日那位侍從的确是太監,還不是普通的太監,是皇帝的心腹大内總管。
至于為何元燈歡會知道這些,她到現在都無法完全接受,自己比别人多活了一世,老天爺讓她回到了挂牌前一切都還未發生的時候。
現在一切都還有機會,她還沒有進那猶如魔窟的國公府,還沒有遇到那個恐怖如惡鬼的女人,一切都還有機會。
她性格其實本身就并不強硬,前世她被賣到春日宿的時候隻有八歲,自己本是江南央州富商的女兒。雖不是出生于官宦人家,但也算家境殷實,父母嬌慣,下頭還有個弟弟玉雪可愛。
誰知央州知府貪污,被當時垂簾聽政的太後下旨查辦。狗官為了堵上窟窿,便盯上了元燈歡一家。
元燈歡一家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下獄,父母死在獄中,弟弟不知所蹤,自己也沒入奴籍被賣進了春日宿。
同她一起被賣進春日宿的女孩兒有許多,元燈歡就是其中最乖的那個。
在許多比她大的姑娘不吃不喝又是鬧絕食又是要自殺的時候,元燈歡就知道乖乖聽話的日日跟着師傅訓練。
最後那些不聽話的姑娘,無一例外的都被李媽媽用狠辣的招式給訓乖了,青樓裡的手段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所以她一開始就明白,既然都是要經曆的,與其被馴服,不如少吃些皮肉之苦,畢竟來日方長。
也正是因為她的乖覺,才能被李媽媽看在眼裡用心培養。
李媽媽為她取名荨娘,在許多姑娘甚至十三四歲就開始挂牌接客的時候,硬生生的将她留到了十六歲,為的就是讓她能在最美的年紀賣出個最好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