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種情況了,還很虛弱,他也不好好躺着,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慢慢地坐了起來,還把手上的點滴扯了扔掉。
王嘉實也沒阻止他,就看他還能怎麼失魂落魄。
然後就發現他發了會呆,又把被子拉上來,把自己蓋住了。
王嘉實這回走過去了,看那被子抖動的,還有那點聲兒,知道他還在裡面安靜地哭,但又沒有辦法完全安靜,就發出一點小小的聲音。
确實,蔺秋平要哭的事情太多了。
為什麼老天要開這麼無聊又惡毒的玩笑,他叫祝以平去死祝以平就真的死嗎?
那為什麼他祈求那些好運和愛護的時候,從來不得回應呢?
還讓他懷上無關的人的孩子,再流産。
剛才醫生還跟他說話,要他休息,要他保重身體,要他别太激動,過去的事就當過去了,要為以後打算,如果不好好休養,以後很難再懷孕之類之類。
蔺秋平都不想聽,還想說随便吧,我本來就讨厭小孩,煩人。
他确實不喜歡小孩,也真覺得煩,自己當小孩的時候就沒過幾天好日子,但是——
但是蔺秋平還是為這件事難受瘋了,都不知道是因為心裡難受的加成,還是因為實在太疼。
剛才是有多疼?現在是有多疼?從來都沒有那麼疼過,就好像肚子裡真就有個小人,清楚明白知道注定要被他遺棄迫害,而在盡力回以惡意報複,疼得蔺秋平都不知道人活着能這麼難受,現在都還有血從身體裡流出來,不止疼,而且很吓人。
這個世界怎麼回事?好像從億萬之人中,特意挑選了蔺秋平一個,對他不公平,贈他各種不幸。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他就要這麼不幸?
蔺秋平越想越委屈,太委屈了,在被子裡哭得差點窒息。
就這麼哭着哭着,直到被子被拉開。
他看見王嘉實在他床邊坐下,幫他把眼淚鼻涕都擦掉,動作不算溫柔,但是蔺秋平都沒餘力去害怕他了,繼續抽着鼻子掉眼淚。
王嘉實看他哭成這樣,就抱着他,輕輕地撫過他的背,吻他額頭,吻他臉頰,然後吻他的嘴。
這種吻法,一開始像親人,然後又像情人一樣。
蔺秋平沒掙紮。
王嘉實就哄他。
“你現在知道了吧?你一個人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就是那種人。”
蔺秋平還在哭,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王嘉實輕而易舉地,就看穿了他的不懂。
“你就是要有人看着你,有人陪着你,有人哄着你,所以你别騙自己了,搞得跟你真誰都不要,還能活一樣。”
“你活不了的,蔺秋平。”
是嗎?
是吧。
王嘉實的說話太認真了,而且說得溫柔,叫他的名字也溫柔,蔺秋平聽見都被蠱惑。
像是突然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錯覺,又或者不過是被強行灌輸的真理,但是蔺秋平不懂分辨,也沒辦法反抗。
現在的蔺秋平是真的沒辦法,死去又活來的,太害怕了,仿佛冥冥之中有些命中注定,再閉上眼,再睜開眼,就會失去更多。
其實他現在好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得到過也都失去。
而他得到的扭曲真理在告慰,這個世界上,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眼前的王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