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再三，蔺秋平還是決定算了，等他過來自己來點吧，不多想。

現在他估錯了時間來得早了點，但是也沒怎麼等，顧以甯就來了。

因為沒撐傘，從窗那看出去，蔺秋平就認出了他，看着他從樓下推門進來，很快也就上樓來。

他真的有長高，而且長高了不少，現在就這高度，估計以後會比祝以平還高一點？

他的樣子也有點長開了，但和祝以平還是不相似，如果不說，蔺秋平都不會覺得他們是兄弟。

顧以甯走過來，在蔺秋平對面坐下來了，頭發上，衣服上都有點水珠。

“哥。”

現在顧以甯還是管他叫哥，蔺秋平有點恍惚。

這也是個漂亮小孩啊，可是現在眼圈底下黑了，臉也有點憔悴，而且這麼近蔺秋平聞到他身上居然有點煙味了，那眼神和表情也都變化，有點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成熟意思。

小屁孩才多大啊？比他蔺秋平剛開始抽煙的年紀還小點吧？

而且現在顧以甯對蔺秋平露出了一點笑臉：“等很久了嗎？不好意思啊，下雨，路上有點堵車。”

他會這麼說話，蔺秋平就知道以前那個能肆無忌憚胡亂撒嬌的小朋友顧以甯，已經不複存在了。

“哥最近好嗎？”

蔺秋平覺得什麼東西倒錯了，一開始是他覺得應該要來關心下顧以甯吧？但現在顧以甯給他的感覺，是來關心他蔺秋平的。

可蔺秋平也就隻好回答：“還行，你呢？”

“我一般。”

不是一般，是不太好吧？現在顧以甯把煙灰缸拉過去，還把煙掏出來了。

蔺秋平想，大概就是因為這室内還能抽煙，所以才約在這兒吧？

他還問蔺秋平：“哥還抽煙嗎？”

蔺秋平本來想說戒掉了，但是看見那煙，想法就變了。

David Doff啊，祝以平抽過，他抽過，現在顧以甯在抽。

鬼使神差地，他道：“嗯。”

顧以甯給他點煙，挺熟練的，也挺禮貌；然後他自己也點了，抽煙的樣子也很熟練。

蔺秋平現在大概明白以前卓玫說看他小時候在酒吧裡給大人點煙的樣子了，看着是挺讓人難受的。

正常人都會難受吧？蔺秋平抽了一根煙，沒說話，顧以甯也抽完了，開始點下一根煙。

但蔺秋平沒繼續抽下去，就問他：“你最近有沒有好好上學啊？”

其實沒有，從他媽和他哥走了之後大概有三分之二的課都逃了，現在連剩下的三分之一都不想再上，但顧以甯道：“嗯。”

“吉他呢？還在學嗎？”

顧以甯笑了下：“在啊，我現在彈得挺好了，下次彈給哥聽吧，人家說我唱歌也不錯，說不定以後真能靠這個吃飯呢？”

蔺秋平沒接這話：“現在在杜、你奕明哥家裡住？”

“嗯，但奕明哥挺忙的，我準備下學期去學校宿舍住；我們學校一般本地走讀來着，不過我跟班主任說了，他說叫我寫個特殊申請就行。”

特殊申請四個字，讓蔺秋平又有些不舒服。

“也行，你有什麼别的想學想玩的嗎？”

顧以甯道：“沒了。”

看來是真的變了，蔺秋平繼續問他：“那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他說出來，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從前在哄小屁孩的語氣，不知道顧以甯介不介意。

但顧以甯就笑，看起來并不介意：“什麼都行嗎？”

蔺秋平想想，想不到他現在有什麼想要而自己給不起的東西，就道：“什麼都行。”

顧以甯問他：“那我以後跟着你行嗎？”

蔺秋平沒明白：“什麼？”

“反正我也沒親哥了，你就當我哥吧？”

蔺秋平聽到他說“沒親哥”三個字，覺得心裡全不是滋味，覺得說話都發苦：“别胡說八道了。”

“不是你說的，什麼都行嗎？”

蔺秋平沉默。

“我沒什麼别的想要了。”

又是一陣沉默，顧以甯開始抽第三根煙。

但蔺秋平在煙味和灰霧裡看他，忽然覺得這樣不行。

他看着顧以甯，就會難受。

不知道這種難受是怎麼來的，也許是因為看到他就想到祝以平對他好的時候，也許是因為看到他就想到祝以平對他不好的時候，也許是因為看到他就想到祝以平現在已經不在了。

那些蔺秋平不想承認的無聊愧疚，因為顧以甯在面前，就都出現。

他下了決心，就道：“那你以後有想到什麼想要的，再跟你奕明哥說，他會跟我說的。”

顧以甯聽見這話，問他：“哥意思要養我是嗎？”

蔺秋平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這話。

也許是吧，他就是随便花點錢買買心安理得，所以不想答了，就當是，直接生硬地轉了話題。

“你以後别叫我出來了，不方便。”

顧以甯拿煙的手一頓，問他：“為什麼不方便？”

他一問，蔺秋平就更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因為他不知道顧以甯知道不知道，他現在跟誰在一塊。

蔺秋平跟王嘉實這件事，以前無聊八卦寫過，杜奕明也知情，但不能确定顧以甯從前是個八卦小孩，有沒有看過，又或者杜奕明有沒有跟他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