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夢雖由楊夫人教養,但嫁妝一事,主要看生母為自己置辦了多少。
楊夫人定不會薄待巫夢,但循常例給巫夢置辦嫁妝,那些嫁妝擡去奉國公府,肯定是不夠看的。
巫霜讓朝雲去取自己的嫁妝單子來,她母親巫清留給她的嫁妝便足足價值五十餘萬兩,更遑論還有巫老太太、成夫人、建安帝給她的嫁妝。
巫霜指着嫁妝單子圈圈點點,将長安西街一處五進五出的宅子、三千畝上等水田及兩萬兩銀票命人送去青蘿居給巫夢。
巫夢想要親自來謝巫霜,還好巫霜有先見之明,吩咐了去送添妝的丫鬟與巫夢說改日再到靖王府去謝。
吉時一到,披上蓋頭的巫霜便由丫鬟們攙着與新郎蕭子期先去寶相齋給巫老太太磕頭。
蕭子期親王之尊,依照宮禮,隻需站着拜一拜巫老太太便是。
但他依着與巫霜一樣的輩分,十分實誠地跪在蒲團上給巫老太太磕了六個響頭,比巫霜還多磕三個響頭。
“殿下這般想要出風頭麼?便是殿下磕頭的數目是我兩倍之數,祖母也不會多給你三個紅包的。”
巫霜這幾句俏皮話逗樂了觀禮的賓客。
原本有些淚眼朦胧的巫老太太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連忙命丫鬟多準備三個紅包,遞給巫霜三個紅包,遞給蕭子期六個紅包。
“磕幾個頭,就給幾個紅包。小雪,你可不準不服氣。”
“孫女還未出閣,祖母就已經開始偏心殿下了,孫女不依,孫女一千個一萬個不依。”巫霜撒起嬌來。
滿堂賓客又發出一陣笑聲。
蕭子期将自己得的六個紅包全給到巫霜。
這一動作立刻被賓客們瞧見,有好事者便叫了起來。
“這巫三娘子還未上花轎呢,靖王殿下怎麼就讓人家替您管起錢來了?”
蕭子期本就容易臉紅,方才是因緊張才忘了磕頭的數目,“咚咚咚”就向巫老太太一連磕了六個響頭,這被賓客一揶揄,說話便有點結巴起來,“夫妻一體不分你我”八個字硬生生被他說成二十八個字。
巫霜忍俊不禁,又不肯放過逗蕭子期的機會。
她跺了跺腳,沖座上樂不可支的巫老太太道:“祖母你聽,殿下說話結結巴巴的,孫女不嫁了不嫁了,孫女要嫁口齒伶俐的。”
蕭子期一聽這話可是急死了,越急越捋不直舌頭,說一個字要結巴好幾次,急得他面紅耳赤,又跪在蒲團上朝巫老太太磕頭相求。
巫老太太連忙攙扶起蕭子期,對着“壞心眼”的巫霜假意數落道:“你這丫頭倒是口齒伶俐得很,我隻嫌你聒噪,這好不容易等到你出閣了,我也能落得幾日清淨。”轉而對蕭子期溫聲道:“趕緊抱了你媳婦兒上花轎去,我就裝作聽不見她發的牢騷。”
不等巫霜反應,她已雙腳懸空,十分安心地被某人抱在懷裡。
巫老太太眼見蕭子期抱起自家孫女便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眼角溢出淚花,催促孫兒們趕緊跟上蕭子期。
“你們快去護着點小雪,别讓殿下摔着小雪了。”
廳上的賓客們都随蕭子期而去。
巫老太太久久凝望着門口,曾幾何時,她也盼着女兒巫清能被那人歡歡喜喜抱着上花轎,可那人最終娶了溫氏做妻子,那人的兒子今日又來迎娶她的寶貝孫女,也算彌補了當年的一點遺憾。
*
靖王府,後寝。
巫霜坐在象牙貼花的拔步床上,百無聊賴等蕭子期來用稱心如意杆挑起她頭上披的龍鳳呈祥的紅蓋頭。
這塊紅蓋頭上的龍鳳刺繡歪歪扭扭的,但好歹是蕭子期親手給她繡的,她也就勉為其難地披上了。
本來這紅蓋頭應是巫霜這個新娘親手來繡,但她那些時日病着,蕭子期就“越俎代庖”了。
巫霜聽到丫鬟撩起珠簾的聲音,又隐約見到自己身前多了高大的人影,卻是等了好一會子也未見某人有動作。
“殿下是找不到稱心如意杆麼?”
“不。”正在端詳這塊龍鳳呈祥紅蓋頭的蕭子期笑了笑,“你願意戴這塊醜醜的紅蓋頭,可見你心裡滿滿是我。”
“倘若殿下還将妾悶在紅蓋頭下的話,妾不介意讓這喜帳内滿滿是殿下的三魂七魄。”巫霜陰陽怪氣道。
蕭子期擡手,掀起了龍鳳呈祥的紅蓋頭,清亮的烏眸中溺滿溫柔。
“小王果真娶到了全天下最伶牙俐齒的小娘子。”
“妾更願聞殿下作如此之言。”巫霜與他四目相對,學他的口吻,“卿卿風華絕代,而小王中人之姿,真乃暴殄天物,鴛鴦錯配。”
蕭子期一怔,“你知道?”
“我知道。”巫霜颌首。
蕭子期這麼多年來也曾被大孫太後、小孫太後、溫皇後有意指婚,可每每有這樣的苗頭,他必要裝作與那可能指婚于他的小娘子偶遇,然後對那些小娘子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而這句 “卿卿風華絕代,而小王中人之姿,真乃暴殄天物,鴛鴦錯配”則是他的拒婚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