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蕭子舒冊封自己新寡的弟媳為昭儀,巫霜在宮中得到位比貴妃的待遇就見怪不怪了。
巫霜胸口的傷直至初夏才完全痊愈,彼時後妃們都換上了消夏的紗衫紗裙。
王蟬胎象不穩,便免了六宮妃嫔的請安。
不用奉承皇後,妃嫔們都樂得自在。
後宮除王皇後、巫昭儀之外,還有兩位才人、兩位貴人及一位選侍,此刻都聚在承乾宮的前院正殿中。
才人陸明棠的祖父陸世淵今春剛辭去内閣首輔之位,她父親已出家做了道士,她兄長陸琦因身體殘缺而無法入仕為官,陸家的門戶卻指望她一人撐着,她是繼王蟬之後請下喜脈的,且聖眷頗濃,得以接連晉升至才人。
另一位才人楊玉華因與巫霜交好,蕭子舒愛屋及烏,且楊玉華出身奉國公府,才享了破格晉升。
兩位貴人分别是兵部尚書家的小姐金滿嬌和錦衣衛指揮使家的小姐沈眉兒,這二人擅長在床笫之歡上逢迎皇帝,所以也得了晉升,隻是位分在陸楊二人之下。
剩下一位選侍是國子監祭酒家的小姐,閨名荀慧蘭,長得小家碧玉,是個文文靜靜的一個小美人,被皇帝寵幸了幾次,也從淑女晉升為選侍,是如今後宮位分最低的妃嫔。
妃嫔們長日無聊,聚在一起也不過說些後宮瑣事。
巫霜端坐于上首的紫檀木圈椅上,見陸明棠一口氣喝了三碗冰鎮酸梅湯,忙命要端上第四碗冰鎮酸梅湯的宮女退下去。
“陸才人,這個天氣,貪涼喝多了冰冷的湯水不好,你又是雙身子的人。”巫霜看向陸明棠。
陸明棠捧着肚子笑道:“臣妾也是心急,想着多喝點酸的,能如陛下的意,給陛下生個小皇子。”
楊玉華小口吃着西瓜,“我瞧着陸姐姐這一胎肯定是男孩,肚子尖尖的,和我母親懷我家兄弟時的肚子是一樣的。”
金滿嬌搖着團扇輕笑了幾聲。
“楊才人,那照你這意思,皇後娘娘的肚子圓圓的,是生女孩喽。”
沈眉兒這時幹嘔了起來,衆人都将目光投向她。
沈眉兒望向巫霜,“臣妾也想向昭儀娘娘讨一碗冰鎮酸梅湯喝。”
巫霜吩咐朝雲去辦。
陸明棠打量着沈眉兒的腹部,問道:“沈貴人,太醫院那裡可留好了脈案?”
沈眉兒颌首,“昨夜陛下在我那裡歇覺,我已經告訴了陛下,今日姐妹們都在這兒,便想着将好消息告訴大家。”
衆人向沈眉兒道喜。
金滿嬌望向巫霜,“按理來說昭儀娘娘承寵最多,怎麼肚子遲遲沒有動靜?”
衆人紛紛将目光轉向巫霜。
巫霜敷衍了幾句話,她與蕭子舒同床共枕,也僅僅是同床共枕而已,她讨厭蕭子舒用手觸碰她的肌膚,便用要為蕭子期守孝一年來暫時搪塞蕭子舒,她無比厭惡蕭子舒身上那令人作嘔的龍涎香的味道。
對皇帝,她是生理性的厭惡與排斥,但面子上總是要裝一裝的。
待妃嫔們逐一離去,巫霜坐到書案後讀一卷兵書,暮雨說有一名從前伺候過昭德皇後的宮女在外求見。
巫霜讓暮雨帶那宮女來見她。
果真是從前伺候過她母親的宮女彩屏。
彩屏拿出一隻蝴蝶耳墜給巫霜看。
“昭德皇後去後,奴婢便被調配去服侍先帝的崔貴嫔,陛下登基後,崔貴嫔成了崔貴太嫔,前幾日崔貴太嫔過身了,她死前将這隻蝴蝶耳墜交給奴婢,并要奴婢将一件有關端明太子之死的事轉告昭儀娘娘。”
巫霜覺得這隻蝴蝶耳墜很是眼熟。
“你知道什麼,都說與我聽罷。”
“端明太子死于建安四年,那一年,王皇後還是如今的溫太後的養女,端明太子是被王皇後故意鎖在那處廢殿的衣櫥中害死的,王皇後在那衣櫥裡及廢殿中四處都撒了夾竹桃花粉,端明太子有哮喘之症,王皇後用心何其歹毒。”
“彩屏,你可有證據?”
“這隻蝴蝶耳墜便是證據,昭儀娘娘可以命人拿這隻蝴蝶耳墜去問服侍過王皇後的宮女,這隻蝴蝶耳墜是當年王皇後不慎遺落在廢殿中的,被先帝的李美人偶然拾得,崔貴太嫔與先帝的李美人交好,先帝的李美人突發惡疾暴斃後,崔貴太嫔在收拾李美人的遺物中翻出了這隻蝴蝶耳墜,後派人去暗查這隻蝴蝶耳墜的主人,不料查出了這件事。”
“崔貴太嫔為什麼要你來告訴我這件事?”
“一則因昭儀娘娘是端明太子同母異父的姐姐,二則崔貴太嫔曾受過昭德皇後的恩典,崔貴太嫔想昭儀娘娘知道昭明太子是死于誰之手。”
巫霜讓暮雨拿着那隻蝴蝶耳墜去問伺候過王蟬的一名宮女,果然如彩屏所言,那隻蝴蝶耳墜是王蟬的。
那名宮女還告訴了暮雨一件有關昭德皇後的事,昭德皇後生前曾戴過一隻纏枝龍鳳寶珠镯,那镯芯裡也被王蟬偷放了毒珠子。
巫霜問暮雨:“你問了那名宮女為何要主動告訴你這件事嗎?”
暮雨:“她前幾日在王皇後面前被陛下誇贊好顔色,王皇後便将她賜給了一個老太監做對食。她想借此事讨好娘娘,向娘娘求一個出宮的恩典,好不受老太監的磋磨。”
巫霜答應了那名宮女的條件,又命人繼續探查這兩件事,搜羅來的信息拼湊起來,使她萬分後悔當年不該讓蕭子舒追回本應出降北境的王蟬。
王蟬實在該死,且死一千遍一萬遍都難消她心頭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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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