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地點開文件夾。
裡面,隻有一個視頻。
手指雙擊圖标,将音箱調大,安室透靠在椅子上,頗為期待地盯着屏幕,像一個孩子意外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玩什。
電腦裡出現網球小姐的身影。
在一個紅土球場裡,她看起來和現在并不完全一樣,紮着很長的高麻花辮(是網球女選手的常見發型),一臉青稚,還有些嬰兒肥,穿着粉紫色網球裙,白色網球鞋,十分開心地雙手接過一個獎杯。四周的觀衆都站起為她鼓掌。
字幕顯示,這時她17歲,赢得第一個女單冠軍。
接着,是她的比賽集錦,以及讓人緊張到屏氣的精彩賽點。
硬地場上急速的跑動,紅土裡潇灑的滑步,令人歎為觀止的底線多拍相持。草地上一身優雅的白裙,敏捷靈活的來到網前,放一個小球。她用親吻手背的慶祝方式,是為自己鼓勁,也向現場支持自己的觀衆表達謝意。
畫面又一轉,看得出是被人剪輯過,她坐在演播廳裡,披着黑色的微卷長發,身穿一件米色修身連衣裙,在燈光的映襯下,優雅又可人,臉上并沒有很厚的妝,反而顯得自然又親切。一個棕色長發,高鼻梁的歐美女人坐在她身旁。
這應該是一個訪談節目,而且是她退役前在英國錄的,并且距現在不久。
“北國谷小姐,作為一名職業運動員,請問您怎麼看待競技體育?我知道對您來說,這可能隻是一種職業,但還是很想聽聽您真實的想法。畢竟對我們來說,很難設身處地感受這件事。”女主持人用流利的英文開口,有穿透力的渾厚嗓音似乎讓人頓時置身現場。
當然,對本身就有外國血統的安室透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
他靠在椅子上,額前的金發垂下,饒有興趣地盯着屏幕。
“是的。對我來說,運動員,正如,醫生,護士,老師一樣,隻是一種職業,并沒有什麼了不起。
但競技體育,我感覺是更高尚的存在。它把世界上不同種族,膚色的人聚集在一起,用最純粹,最熱血的方式撫慰人心。教會他們如何熱愛生活,如何面對困難。
對那些非洲國家的孩子們來說,也許一個足球,幾副網球拍,就能讓他們發自内心地感到快樂。還有一些人,可能僅僅自己偶像的一番話,某個舉動,便能一直激勵他們,走出低谷。
所以,我說體育是一種特别了不起的存在。我覺得對于那些有影響力的運動員來說,作為公衆人物,他們更應感到一種責任,去傳遞這種非常正面的力量。”
她抿下嘴唇,微微翹起的嘴角挂着幾分期許:“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打多久。如果作為職業運動員,我會盡力做到這些。
但如果不幸提早結束職業生涯,那麼我會開辦一所網球學校,作為一個普通人,把這種力量傳遞下去。”
台下一片掌聲,主持人的聲音被淹沒。
此時,屏幕前的男人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現場重新安靜。
“那請問,除了網球之外,您還熱衷于别的什麼運動嗎?比如籃球,攀岩?”
“我喜歡賽車,”加奈子不假思索:“喜歡看到車子在賽道飛馳的樣子。對待生活,也要這樣全心地熱愛才好。
我時常想象,坐在賽車裡的車手們都是怎樣的人,單靠一個小小的方向盤便能靈巧操控整台賽車,也許正因為自己做不到吧,總覺得他們格外了不起。”
書桌前的安室眼裡突然亮了一下,嘴角扯起一絲狡黠的微笑。
“北國谷小姐,我想問一個可能大多數人都很關心的話題。請問您對另一半有什麼要求嗎?比如,一定要會打網球,或者,有什麼别的才能?畢竟,像您這樣漂亮,有魅力的小姐…...”女主持人雙手攤開,一切盡在不言中。
加奈子立馬笑了,绯紅的臉像一朵迎風的茶梅。
組織好語言,她緩緩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會喜歡什麼類型的人。可能隻有遇到了才能回答吧。當然,會打網球也并不是必要條件,”
似乎幻想出有趣的畫面,她頑皮地話鋒一轉,“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倒還是希望,對方和我一樣會網球。因為這樣就可以一起較量了。相比甜蜜的約會,說不定更有趣哦。”
“隻是,希望他不要很厲害,也讓我偶爾赢幾場啊。”
話一落音,台下的觀衆立馬笑出聲。
連女主持人也覺得眼前的這位小姐實在是善良又充滿童真。
“北國谷小姐,祝您好運。”
加奈子環視一下觀衆席,不失禮貌地側側頭: “謝謝。”
現場的氣氛頓時活躍不少。
待笑聲停止,女主持人看了一眼手中的卡片,神情重新變得認真。
“北國谷小姐,我們知道,您在7歲時随父母到英國生活。不知道您如何定義自己?我是說,在您心中,是感覺自己更偏向日本人,還是說,入鄉随俗,覺得您已經是這裡的一員?”女主持人張開懷抱,似乎在向加奈子示意什麼。
事實上,這種尖銳的問題從她當年在網球界初露頭角就沒有斷過。
“我還是覺得自己是日本人,也會一直是日本人。這種感覺,說實話,無論多久,都不會改變。我知道這可能很難理解,但對我來說,确實是這樣。”
“就連這麼多年一直在英國生活,也沒有改變嗎?”似乎沒得到期待的答案,女主持人眼裡充滿不解。
現場也突然靜寂下來。
“我覺得這不是在哪裡出生,哪裡長大的問題,也和血統沒有任何關系。盡管我很早就來英國生活,但我每時每刻都挂念我的祖國,那裡是我的家。
這種隔着千裡之外的想念是别人難以體會的。
同時我也相信,也許會有跟我完全相反的人,比如外國血統卻在日本出生,天生對它滿腔熱血,難以割舍。一切都有可能。就如同我見過的,很多移民也是真心地愛着這裡(指英國)一樣。”
“血統,外貌,人種,并不能決定什麼。”說到這裡,她的聲音逐漸響亮,流露出一種與柔和的外表并不相符的堅定:
“在我剛到英國的時候,由于我是班裡唯一的日本人,或者說,亞洲人。幾乎所有人都嘲笑我。他們說我是黑頭發棕色眼睛的怪物。我也曾很難過,不停想過為什麼,難道僅僅因為我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