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真相1
第二天傍晚,加奈子家中。
夕陽已經消盡。
卧室裡,米黃色的窗簾把外面遮得嚴嚴實實的,就算簾間聯和處偶爾透過幾絲光,也不過是暗暗的,淡淡的,晚間的前奏。
加奈子睜開眼,把頭陷在柔軟的枕頭裡,舒服地躺在床上。
她卷了卷被子,翻了個身,瞅着窗邊,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
從傍中午出院到家後,她還是感到渾身疲累。于是沒怎麼細收拾,就随便吃了點飯,接着匆匆爬上床,一覺睡到了現在。
不過,她現在感覺好多了,和平常無異。
加奈子翻回身,手抓在被子上,忍不住回想起那件奇怪事——那個身臨其境般的‘夢境’。
在夢裡,那位金色頭發的男人,似乎一直背着自己;在黑漆漆的通道裡,有很多很多的難關,他都一一闖過了;後來好像還有炸彈,可不知怎的,自己明明想要走開,他卻緊緊地把自己抓了回來。
他還說了,不能睡;
那句‘不能睡,不能睡哦加奈子。’現在想起還隐約地回蕩在耳旁;
再後來,他帶着自己下樓;還說什麼‘不能松手。’
‘如果你松手,我會生氣的。’
加奈子努力地回想着。
明明是一個‘夢’,她卻不知為何努力地想記起來。
不想錯過。
對了,他還用槍了。
在‘夢’裡,他用槍了。
加奈子一下子坐起來,雙手自然地搭在胸前的被子上。
她緊接着靈光一現,在‘夢’的最後,安室透好像說了什麼,說他是...
是什麼...
是什麼來着......
加奈子手輕放在頭上,絞盡腦汁地想着;可是那個關鍵的詞,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是什麼......
是什麼來着......
盡管如此,加奈子的潛意識裡卻知道,對方的意思是,他是個警察。
他,是個警察。
有時候夢就這樣,人明明在事後怎麼想都想不起夢中的具體對話;但對夢的好壞,自己在夢中的情緒,以及夢想傳達的一些東西,心裡卻有種莫名其妙笃定般的‘知道’。
正如此時此刻,加奈子的心情。
她隻記得昨天下午有三個戴墨鏡的人進到病房裡,接下來的事情,就斷斷續續的,光怪陸離的。
但今早醒來時,加奈子發現自己依舊在病床上,所以她懷疑,這一切都是一個夢。
‘真是奇怪,怎麼會夢到他是警察?’加奈子深呼吸了一口,準備下床。雖然記不清具體的警察詞語,但她卻非常肯定,夢裡的他是個警察。
如果隻是因為自己非常喜歡警察才做這樣的夢,其實并沒什麼。
但加奈子不覺地聯想起:從認識安室透開始,自己似乎就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提警察的事情;說他要當警察也不錯。
回想起來,加奈子不禁臉頰辣紅。
想來他心裡很可能不好受。
沒有男人,會願意自己的女朋友(人),在自己面前總是提起另一個男人(職業),還充滿敬佩,飽含感情的。
沒有男人會甘願這麼聽。
也許是他包容性強,是個溫柔的人,所以才不計較。
想到這,加奈子勾了勾被子。她決定不再跟安室透提起警察的事情:盡管自己非常欽佩警察,這也是很久很久以來的事情,沒辦法改變的事情。
但不能再在他跟前說了,不太妥當。
一定會傷害到他的。
加奈子想。
她翻開被子下床,順便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她按下鎖屏,查看手機。果不其然:有一個未接來電和新信息。當然都是同一人發來的。
加奈子坐在床邊,點開信息。
‘今晚吃什麼?’
看到消息,她平和地笑了一下。
‘不想吃油膩的,飯團吧。’
按下發送後,加奈子站起來,走向旁邊的衣櫃,準備換下睡衣。
剛拉開衣櫃門,
‘叮。’這時,身後的手機響了。
她瞥了瞥頭,從衣櫃裡選了一件暖暖的米色連衣裙,取下衣架,合上櫃子,才又返回床邊,拿起手機。
‘好,我半小時後來接你。’
加奈子放下手機,換上連衣裙,洗了把臉,把之前的髒衣服抱進浴間的洗衣機旁,接着瞥了一眼浴缸,皺了皺眉頭。她又走到廚房,從洗碗機裡端出洗好的餐具,在電飯煲裡煮上定時米飯,然後打開所有的窗戶通風。
做完這些後,她跪坐在客廳的茶幾桌前,用電腦和手機查看信件和個人通知。
同時,也等着他。
如信息所說,半小時後。
‘叮。’桌上的手機傳來呼叫聲。
看過号碼,加奈子連忙拿起電話。
‘到了嗎?’
‘我在你樓下。’
兩個人的話重疊在一起。
加奈子忍不住笑。
‘下來吧。’電話那頭是他熟悉又溫柔的聲音。
‘嗯。’加奈子應道。
她放下電話,站起身,關上窗戶。把錢包,鑰匙,手機和一個購物袋放進小包裡,斜背在肩上,走到玄關處。
她看了看外面,估計晚上會有些涼,于是拿下了門旁的牛仔外套,然後才下樓。
走出大樓後,加奈子發現,安室透的車正好停在樓前,自己根本不用多走動。
‘你可真會選位置。’加奈子邊說邊坐進副駕駛座位。
聽到話,金發男人沒回答,靜靜地瞥過頭,注視着加奈子。
‘感覺怎麼樣?’他的聲音依舊充滿關心的溫柔。因為上班,他沒來接加奈子出院。
‘好多了。’
察覺到他一直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閃躲:‘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他道,還是沒收回目光。
片刻後,他才轉回頭,目視前方,手放在手紮上,聲音溫柔又溫和:‘‘那今天下午都做了什麼?’
‘中午吃過飯,就一直在睡覺。’加奈子把外套搭在腿上:‘直到剛剛才醒。’
‘不過睡了一覺,反而輕松了。’她邊說邊用另一隻手搖下車窗,呼吸着窗外舒适的空氣,轉過頭朝安室透笑道:
‘現在一切很好,身體也不難受了,精神也充沛了。’
‘你呢?’加奈子的這幾個字還沒出口,便被他的回答打斷。
’是嗎,這就好。’他接着轉過頭,望着加奈子:‘有問題要告訴我哦。’
加奈子看到他溫情的樣子,臉上也是舒服的惬意;同時更下了決心:
不能再跟他提警察的事了。
不知道加奈子在想這些,等了一兩秒,他終于控制不住,放在手劄上的手突然撫住加奈子的臉,吻向她。
也是自加奈子上車以來,他就一直不由自主,想做的。
感受到他的情意,她也伸手在安室透的側臉,摸着他柔軟金色的頭發,盡全力地回饋他。
傳達自己的心意。
此時此刻,兩個剛剛在一起的人,有一種,心連心,聽得見彼此心跳的,情感上的鍊接。
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吻了。
但是每一次,都是對彼此,對感情的加深和熟稔。
過了一陣後,他目視前方,腳放在油門上,準備問加奈子要去哪個超市,同時發動馬自達。
‘對了,家裡的浴室,好像有點問題。’這時,加奈子突然自言自語般道。
‘什麼?’安室透停下發動,轉過頭看着她。
‘家裡的浴缸似乎有問題。下水一天比一天不暢,’她轉頭看着金發男人,兩人對視着。
‘不知道是不是被堵住了。但我沒往裡面扔過東西,也會經常清理。’加奈子思索着搖搖頭:‘奇怪。
隻能下次找人看看了。’
聽到話,安室透停了幾秒,嘴角淺淺地浮了一下,轉回頭,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操作着方向盤:‘去哪個超市?’
加奈子反應過來:‘去xx,東西多,質量也好。’
‘好。’他應着,然後一打方向盤,馬自達朝目的地方向駛着。
汽車通過一個個紅綠燈,拐過一個個彎角。
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時,安室透瞥了一眼正吹着車窗風的加奈子;風把她的頭發吹得幾絲飄揚,而她本人,不像在閃躲,反而在享受着。不是室内嬌羞,經不起風吹的花朵,反而像大方又茁壯的花束,有一種自然的,本真的,展現或是說,綻放。
不加掩飾,不造作的。
有種勇氣和堅韌,對他人,又似乎有一種綿綿的,柔長柔美的,包容。
他不禁多看了一會兒。
‘把窗關上,加奈子,你可不能這麼吹哦。’
聽到話,加奈子驚訝地轉過頭,看着金發男人的認真表情,
‘你今天才剛出院。’
安室透邊說邊加大油門,從側方超過一輛慢車,離超市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