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雙心摩天輪當天4
就這樣,過了幾站後,地鐵終于到達離雙心摩天輪最近的站點。
待地鐵停穩後,安室透和加奈子松開把手,準備下車。
不知怎的,在乘車的時候,安室透一直覺得有什麼朝自己和加奈子的這邊在盯過來;然而,它又和在執行任務時遇到的充滿敵意或陰冷的不同,倒似乎沒有攻擊性。
但每當安室透轉頭去尋找時,還是難以找到。
這是在他這麼多年的從警生涯中,極少發生的。
在車門打開後,安室透試着把這件事先放在一邊。他和她跟着人流走出地鐵,兩個人也終于能從悶熱擁擠的環境裡釋放出來。
安室透走了幾步後停下,看了看手表。見狀,加奈子跟着他停住,仰頭看着他:“怎麼樣?還有多久?”
“不到一小時。時間還是充裕的。”安室透放松地放下手臂,左右望了望:“到時候可以找個咖啡廳休息一下。”
身旁的加奈子微笑起來:“恐怕到哪裡調咖啡的技術都不如你。”她眼睛稍迷,有些戲谑。
聽到話,安室透一愣,臉上顯出愉悅的神色,是有些得意的。他一隻手插進兜裡,看了看加奈子,然後邁開雙腳。
加奈子默契地跟在後面。
走着走着,安室透放慢腳步,不放心地朝後稍瞄着;等加奈子穿過橫插的人流。
“我還要看看,是不是需要提前取票。”跟上安室透後,加奈子邊說邊從包裡摸出手機。而與她平齊走的安室透邊适應着她的步伐,邊轉過頭等着/瞅着她。
此時,兩個人都走得稍慢了些。
“...上面說,不需要取票,隻憑電子碼就可以。”再次确認了園子的郵件後,加奈子稍舒口氣,她按上鎖屏,把手機邊放回包裡,對上金發男人的目光。
“這就好。”安室透舒适又自然地和加奈子緊貼着走着:“有更多的時間了。”
兩個人走到上行的電梯口。因為人多,安室透向後微退,右手下意識伸出,短暫地稍護了一下加奈子的腰間;等她先踏上扶梯後,他才自然而然地站上下一層的電梯台階。
加奈子的頭微轉,身體也朝後微側,朝他問道:“今天晚上吃什麼?”
“不清楚。”他溫和地一隻手撫在電梯扶手上,随着電梯的上升,有種稍翹嘴角的感覺:“你來決定吧。”安室透望着樓下的人流們,以平和的語氣。
“我都可以。”
聽到安室透的話,加奈子沒回答,幸福地轉回身。
“不過...說起來,第一次去你那吃的咖喱就不錯。”轉時,安室透回想起了什麼,他收回投向樓下人的目光,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面摸了摸。“說不定...”
“那次嗎?”前面台階上的加奈子想了想,轉回頭:“那次可是特别辣的哦。”
“你承受得住嗎?”
“是嗎,我可不這麼覺得。”他緊跟着她的話回答。此時此刻,扶梯馬上到達站台。
“沒覺得什麼...”
“這麼說的話,那個還有更辣的。如果你願意,就今晚嘗嘗。”加奈子邊說邊走下台階,她朝電梯旁走了兩步,笑着回望着安室透,有些期待的神情。
“太辣的話概不負責哦,零。”
“那就再好不過了。”安室透也離開扶梯,跟在加奈子後面,轉了頭望望四周。
面對着地鐵站的衆多出口,兩個人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走。為了不給後來的人擋路,安室透和加奈子往旁邊移了移,然後停在原地。
“走哪個口呢?”加奈子左右看着,想從周圍的指示牌上發現有用的線索。
“雙心摩天輪才完工。也許還沒寫在這上面。”随着看了好幾個出口,但還是沒發現有關于“雙心摩天輪”的标注,加奈子不禁懷疑起來:“也許根本還沒有。”
安室透也轉頭象征性地檢查了附近的出站口,接着他直接拿出手機,在上面查找着關于“雙心摩天輪”的線路表。
見着安室透的動作,一無所獲的加奈子站在自己男人的身旁,也伸頭看着。
有他正在弄,她也沒必要再拿出手機。
輸入關鍵字又進行了一番比對,安室透和加奈子終于确定了出口的所在。
“是不是5号出站口。”加奈子湊着頭,用手指着安室透手機屏上的地圖,比劃着:“從這裡走出去的話,隻要再穿過馬路向左拐,就到了。”
此時,安室透跟着看着。
“但要走2,3号口,出去後是交叉路口的另一條街,還得轉回來。”
“你覺得呢?”她擡頭,問安室透。
“沒錯,就是這樣。”安室透收起手機,從加奈子頭頂發出的發香隐隐約約地傳進了他的鼻子裡——是令他再熟悉不過的男士洗浴劑味道——因為加奈子昨天剛在他家裡洗過了澡。
安室透看了看四周,“走吧,加奈子。”他朝加奈子道了一句,接着朝第5出口的方向邁開了腳步;加奈子默契地跟在他身旁。
正在這時,在不遠的身後,有位被母親牽着手的八歲小男孩,正滿懷興奮地注視着加奈子的背影......
也正是安室透一直在尋找的目光...
憑着這麼多年的實戰經驗,剛要拐彎的安室透再次敏銳地感受到了它。他心裡一振,立馬轉過頭,右手把在鼻下,觀察了下周遭:卻還是一無所獲。
他轉回頭,沒說什麼,和加奈子繼續走着。
“發生什麼了?”加奈子問。
“沒什麼。”安室透的步幅和步伐沒怎麼改變。
幾十秒後,加奈子和他走出地鐵口。一瞬時,溫暖的陽光從天空中落下來,照得每個人心裡都暖暖的,倍感溫馨的。
“是那裡吧。”加奈子首先看到豎立在遠處的,由兩個摩天輪相連而成的建築,是和宣傳畫上一模一樣的“兩顆心”。
——表白的好場所...
也幾乎同時看到的安室透翹起嘴角:“想必是了。”
他們正要朝雙心摩天輪前進,正在這時,一個喊聲卻突然從兩人的背後傳來:“北,北國谷小姐,請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
這是充滿童稚的呼喊聲,以及因為奔跑而帶來的“呼哧呼哧”聲。
交疊着。
聽到聲響,安室透和加奈子立馬好奇地回過頭。
隻見剛才那個從在地鐵裡就默默盯住加奈子的小朋友,正一手拽着自己的媽媽,另一隻手前後搖擺着——為了給自己更多的沖力——朝這邊跑了過來。
他留着齊耳的“西瓜太郎”頭,身穿淺藍色t恤,奶油色短褲和白色系帶運動鞋,他的褲子上有許多口袋,其中兩個鼓鼓的,随着男孩的跑動上下颠着;而被牽着的媽媽,則在離男孩半米遠的身後;身穿深紫色連衣裙和淺肉色坡跟涼鞋的她無法跟上兒子的速度,隻能一邊被拉着,一邊用另一隻手扶着肩上的斜背包,稍顯狼狽地盡力跟着跑動。盡管如此,母親的表情還是保持着嚴肅認真。
安室透和加奈子對視。
對加奈子來說,這種情況,以前并不少見;她隐約能知道是什麼事。
當然,随着男孩的臨近,安室透也猜出了怎麼回事。
加奈子雙手并在前面,微笑着看着小男孩跑過來。
“你,你真的是北國谷加奈子小姐嗎?”待跑到加奈子和安室透身前時,小男孩停下來,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盯着加奈子。
“是啊,我就是。”加奈子低頭道。
“媽媽,你看你看,我沒說錯吧。她真的是北國谷加奈子。”聽罷,小男孩立馬轉回頭,朝身後的母親開口,接着興奮地盯住加奈子。
“你真是,...”孩子的母親尴尬地小聲說着:“要用敬語。”她擡頭看着面前的金發男人和加奈子,準确地說目光隻是聚焦着加奈子:“您好,北國谷小姐,我的兒子是您的粉絲,他自己雖不打網球,但隻要之前電視裡有您的比賽,都會手舞足蹈地給您加油,您打得真不錯。
真是榮幸,竟在這裡遇到您本人。”
“是嗎,謝謝,..”
加奈子話還沒說完。
“不是不打網球,是馬上打網球了哦。”小男孩趕忙糾正母親的說法,他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盯住加奈子,根本沒向周圍轉換過;這麼看來,不管人的年紀多大,隻要是真心地欣賞,喜歡上一件事物或某個人,大家的眼神表現都是大差不差的。
那種有着光亮,時刻盯住對方的狀态,是難以僞裝,也難以掩飾的,總會忍不住流露出來的。
“而且上次和翼(同學)試打了半個小時,他爸爸以前學過,還說我有天賦呢。”男孩急切地說着。
此時,安室透站在加奈子的身旁,也在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他沒說話,卻在注視着,觀察着對方。
并且直到男孩到了兩人跟前,加奈子和安室透才看清:小男孩的肩上,還背着一個單繩的防水運動背包。
“這是什麼意思?”加奈子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男孩的媽媽。
“哦,是這樣的。家裡有位在京都的親戚(男孩舅舅),”母親忽略兒子的話,隻是回答着加奈子的問題:“說認識幾個從事網球教學的人。我們下個月去京都的時候正好邀請他去玩玩。”說的時候,她一直跟加奈子和安室透保持着禮貌的距離,并且微微鞠躬:“當個愛好罷了。”
“這樣。”加奈子點頭。
“才不是,我,我是要職業運動員的。”男孩立即仰頭,朝他的媽媽反駁着,尤其在喜歡的偶像面前,他更是不想被誤會,急着表明心意。
母親沒有說話。
“舅舅也是這麼說的,讓我...”
見狀,男孩沒留出太多時間,
幹脆等不及地向前碎了幾步,直接來到了加奈子的側面,用手拉着她的明黃裙子,揚起臉,滿是期待和滿足笑容地看着她。
“那,那北國谷小姐,我們合個影可以嗎?就現在!!”
這時,安室透的臉上并沒有明顯的微笑,他側過頭,瞅着正興奮地拽着加奈子裙子的男孩。
加奈子稍側躬,“當然。”語氣緩和又自然。
“太好啦,那,那如果可以的話,請也給我寫張鼓勵信吧。“見加奈子很好說話,小男孩立馬擺出央求和懇切的模樣:“拜托了,拜托了。”他看加奈子的眼裡,顯出水汪汪的渴求。
他始終站在她的裙擺處。
“這樣啊,也沒問題呢。”為了緩解小男孩的緊張,加奈子溫柔地擺出笑臉:“請給我筆吧。”
安室透手插在兜裡,向左又向右瞅了瞅,提前幫忙找着什麼。
察覺到了金發男人的奇怪動作,男孩的母親忍不住開口:“您在找什麼?”
“沒有墊着寫字的地方。”安室透邊轉頭尋找邊回答。
“哦,哦,是這樣。”聽到這話,母親隻是應和着。
這時候,小男孩從背包裡掏出了中性筆,從本子上又撕下一張空白紙,把它們遞給加奈子,然後充滿期待地等待着。
加奈子接過紙和筆後,也向周圍瞅了瞅;
誰知安室透直接走到了加奈子的前方,朝她背着躬了躬身。他雙手按住兩個膝蓋的上方,帶些着許平和的笑意轉頭望着她。加奈子稍楞,馬上明白了他的意圖。她上前,把紙張鋪在安室透的後背上,接着拔下筆蓋,她的臉上也寫着同樣的微笑,眼角迷在一起;不隻是因為自己男人暖心又體貼的舉動,也不隻是因為兩人心有靈犀,那種步調一緻的舒适;也有因為偶遇到支持自己的球迷,并能把鼓勵和支持的力量傳遞給别人,或許對方日後也能在職業網壇有所作為的,很快樂的感覺。
一代一代人,一批一批人。
加奈子剛要下筆,突然想到什麼。她轉過頭,問小男孩:“你叫什麼名字?”
仰頭站在加奈子身邊,滿是期待,目不轉睛等着的男孩立馬開口:“伊藤,我叫伊藤昂太。今年8歲。”
說這話時,他的呼吸不覺加快,心跳也是,小男孩還稍咽了一下。能看出來,此時此刻,他不是一般地緊張和激動。男孩注視着加奈子,生怕她跑掉一般;他接着把視線投到被加奈子右手按住的,躺在安室透背後的紙張上;男孩緊盯着它,咬着嘴唇,害怕紙張下一秒便被吹跑。
他恨不得加奈子現在就寫好鼓勵信,
他不能再等,他擔心随時随地會出現意外。
“這樣呢,我知道了。”加奈子從容微笑着擡起筆,在紙張頭上下筆。
“伊”還沒寫完,中性筆的筆尖便刺破了白紙,穿到了安室透的t恤上。加奈子立馬停下。她掀起紙頭看了看;好在,筆尖沒戳破t恤,筆油也并沒有在他的背上留下明顯的痕迹。
她摸了摸安室透後背上被劃過的地方。
他應該不感到疼...盡管如此,
“疼嗎?”加奈子還是側頭問了問。
安室透也稍微側頭,搖搖頭,金發稍垂下來。
此時,由于下一班地鐵也已經到達。新一批的人流開始湧向出站口。
隐約先是聽到了大批人的腳步和說話聲,兩隻手按住大腿的安室透側過頭,朝聲音的來源——後方的出站口望去。他金色的頭發微傾下來,配上俊俏的側臉,在這個平靜又溫暖的午後,像一副畫卷般,幹淨,帥氣。
隻不到十秒鐘的功夫後,說話的人們便出現在站口通道裡。
這個時候,加奈子從小男孩的手裡接過藍色水彩筆。她拿下筆蓋,在安室透背後的紙上寫着:“小昂太,從此以後,請加油哦。
無論遇到什麼困難,”
與此同時,通道裡的人們逐漸走過安室透,加奈子,以及母親和小男孩的身邊。
“都請不要輕易退縮,
無論是看起來多麼令人絕望的境地,”
正在這時,有三兩個小朋友沖撞着從通道裡跑了出來,其中一個邊跑邊用捧在胸前的足球比劃着,叫喊着:
“等等,等等,你們幾個!”
“剛才比賽裡你們故意絆我,現在給我說清楚!
等等,别以為我好欺負!”看到前面的兩人實在跑得快,并且總能不吃力地從人流裡找見空缺,然後像兔子般一溜一溜地鑽過去;小朋友更加着急。他陡着眉頭,咬着牙齒,朝前方大叫着洩着氣憤:“喂,喂,你們給我站住!!”
由于沒有另外兩人那樣機敏,加上氣急,男孩幹脆豁了上去。他抱着足球直接朝前沖,也暫時不管人群不人群的了。
反正聽到聲音,前面的人自然要讓開。
“可惡,要是讓我抓到你們.....”男孩咬牙切齒道。此時,他的目光裡隻有前方兩個孩子的隐約背影。聽到這股帶着怒氣的叫喊聲,和身體移動帶來的類似于風“呼呼”的氣流聲,前方的人們不覺地朝後瞅了瞅,并朝邊上移了移。
“都請帶着樂觀的心态和相信,不要放棄哦。”加奈子剛寫完這句,遠處的人影便進入她的餘光裡。她還沒來得及移動步子,
“小心,”躬着身體的安室透向後一伸手,他自己也邁開腳步,把護着的加奈子朝牆邊推;他手的位置正好在加奈子的腰部,在他的帶動下,加奈子拿着水彩筆,被他護在牆裡。
安室透的目光跟随着奔跑的小男孩,直到對方徹底出了出站口,湧入到街上的人流後,他才轉回頭,收起了視線。當然,他躬身給加奈子作寫信墊闆的動作一直都沒變。
“真是的,這些孩子!”望着狂奔而去的小男孩背影,也退到邊上的昂太母親也忍不住附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