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雙心摩天輪陰差陽錯7
樓上,對樓下銀灰色轎車内發生的事還一無所知的安室透首先來到廚房,他用指尖将竈台旁的抽屜拉開,從中巡視着。
沒發現想要的後,他又蹲下身,小心地将兩個靠近地面的小抽屜打開。
終于,目光所及處,一盒帶着熟悉字樣的物品出現——廚房用一次性手套。
安室透從中抽出兩隻,分别戴在手上,之後他站起身走向客廳,在屋子裡尋找着蛛絲馬迹。
然而,除了一些生活垃圾——喝剩的易拉罐,吸剩的煙頭,膨化食品包裝袋及用過後被皺成一團的紙巾外,再無其他。安室透用手将小沙發縫,小沙發底,椅子底和電視機周圍都詳細檢查了一遍,卻依舊一無所獲。
他又來到門口,仔細查看了鞋架和鞋櫃——裡面的物品少得可憐,隻有一雙旅遊鞋,一雙被不整齊擺在門口的拖鞋及一雙舊雨鞋。
衣架上也隻是挂着一個破皮革厚外套,和一件被洗得起球的白色休閑薄外套。
打眼看來,這裡的一切一目了然。
不過是一個普通單身漢的居所。
安室透轉而走進卧室。由于居住面積不大,與其說是卧室,倒不如說是一間集合了各種用途的榻榻米。鋪在最裡面的被褥并沒被卷起,而是敞開着,枕頭歪斜,被掀開了一半的被子翻折着,上面還有些煙灰和食品污漬,讓人難免想象出了睡在這裡的人每天早上是如何匆忙起床及其不善整理又不顧整潔的形象。攤開的被褥讓本來就狹小的榻榻米更顯擁擠和雜亂。被褥旁是一個小桌子,桌下的坐墊邊緣裡已露出填充物。桌上雜亂無章地疊着許許多多報紙,旁邊還有一隻藍色水性筆和一個透明煙灰缸,煙灰缸裡盛滿了煙蒂。
脫了鞋的安室透走過去,他翻了翻報紙——都是最近幾周的東京地方報,涉及的還是不同的領域。想到風見發來的資料上說,松本太郎的這個親戚(47),出生于大阪,5歲時跟随父母遷到東京生活,高中畢業後便開始工作;先是在餐廳當服務員,再後來辭職去了遊戲城打工,并在那染上了遊戲賭博的惡習。在被遊戲城老闆辭退後,他目前無業,隻靠打打零工為生。
這樣的一個人,每天看五份以上的報紙??
光是每天報紙的開支...
想到這,安室透看了看周圍:四周的牆壁已泛黃,有的地方甚至在掉着牆皮。不僅如此,連腳下的榻榻米也多處破損,榻榻米邊緣包裹的布很多破爛,絲線已經裂開,無法再補。
聯想到在門口看到的松本太郎親戚僅有的兩雙鞋和兩個外套...
在這種情況下...
他看這麼多報紙?
奇怪,很奇怪。
有什麼不對。
靠着敏銳的判斷力,安室透蹲下身,粗略地翻着每一份報紙。
翻着翻着,他發現除了幾家大報社的報紙每天出現外,其餘的報紙出現頻率并不穩定。也就是說,可能隻是一天兩天,也可能突然出現了一周以上的停頓,之後再被穩定購買。
奇怪,松本太郎的親戚到底在看什麼?他到底在找什麼信息?
安室透心想。
在翻動報紙時,安室透還注意到:這些報紙裡除了有新聞日報,晚報外,還有教育類專報,科技類專報,甚至有金融證券,投資,房地産類??
這麼繁雜,對方到底在做什麼?
安室透詳細翻看着。翻過幾份後,安室透在一張報紙的左下欄裡瞥到了一個被藍色筆迹圈出來的信息。
“東京郊區xxx80m2 —兩室一廳緊急招租!...
...
聯系電話:.......”
??
安室透緊接着翻下去,留意着還有沒有其他被藍色筆迹标記的地方。
不出他所料,在下一份報紙裡,安室透同樣看到了——被藍筆圈出的房屋租賃廣告。
“東京郊區xxx110m2 —三室一廳即日起!...
...”
見這般,安室透加速翻動着報紙,果不其然,在下一張報紙上,下下張報紙上,甚至下下下張報紙上,都有被圈着的房屋租賃信息。其中的一些還被用“x”給劃去了。
濑戶在找房??安室透明白了什麼,回翻着一開始那幾份沒有被圈中的報紙。他發現,那些都是昨天來的報紙;并且從大前天起,幾乎所有的報紙都被圈過了。
不僅如此,在翻完報紙後,安室透還在緊挨着的煙灰缸邊緣發現了一個稍凸出來的東西。把它拽出來後,安室透發現那是一張電話卡。
??
安室透捏着電話卡站起身,用另一隻手拿出手機,他看了看時間後,又把手機放回褲兜。
他握着手機卡,朝松本太郎親戚的被褥走去。安室透蹲下,把被子全掀起來——什麼都沒有。他又小心地将手放在被褥下面摸了摸——除了榻榻米地面外,别無他物。
安室透收回手,拿起松本太郎親戚的枕頭。此時,他看到,枕頭下有四五張折起的圖紙。
他拾起一張圖紙,伸展開,發現那是一張東京地圖。放下後,他又拿起其他的圖紙。安室透看到,剩下的圖紙都是東京周邊縣/郊區,甚至部分偏僻處的詳細規劃圖。
??
作為一個還算是“土生土長”的東京人,要這麼多的地圖做什麼?而且放在了枕頭下,說明這是對方最近在着手的,緊密的事。
安室透仔細看去,發現其中一些地方還被用藍筆打上了不同的标志。為了保險起見,安室透将圖紙鋪開,用手機将它們一一拍了照。做好這些後,他疊好圖紙,将其按照原來的樣子放回枕頭下。接着安室透站起身,邊走邊撥通了風見裕也的電話。
“嘟...嘟...”
剛響了兩聲,安室透又想起了什麼。他将電話扣下。
安室透走出榻榻米,朝松本太郎親戚家放垃圾的地方走去。
他翻出“可燃垃圾”袋,躬身在裡面翻找着,重點是被皺在一起的廢紙。遇到差不多的紙屑,他都把它們一一撿出來,折開看看。在不知打開過多少廢紙團,也不知道順帶翻過多少廚房的垃圾後,他身體前傾着,頭頂的金發稍垂下來,他終于找到了想找的東西——無記名電話卡購買單。
此時,因為翻過垃圾,他手上的手套已經沾滿腐敗的食物湯汁,甚至還有些類似于被擠壓過的香蕉般的黏糊糊又甩不掉的東西。安室透沒管這些,站起身來,瞅着捏在手中的小票——上面的電話号碼,套餐類型,購買日期,以及購買地點一應俱全。
安室透摘下一次性手套,然後用幹淨的手從兜裡摸出手機來,給風見裕也打去電話。
“嘟...嘟...”安室透保持手機聽筒在耳朵上。
響了稍久,電話另一頭才傳出風見的聲音。“降谷先生?”
“聽好,把濑戶麻史和這個無記名電話卡的通話單發給我。”看着手中的單子,安室透開口。
“哦,是。”風見趕快應下。
在收到安室透發來的無記名電話卡号碼後,風見立即投入到了查找中。
此時,放下手機的安室透從廚房裡換了一副一次性手套。他順帶觀察着廚房裡的情況。見兩個破舊的竈台上落着稍許灰,水池裡堆着幾副筷子和勺子。想到什麼後,安室透又返回垃圾處,将松本太郎親戚家的每個垃圾袋都打開看了看——他發現袋子裡很多便利店的便當包裝。安室透接着來到冰箱前,拉開冰箱門——裡面幾乎空空如也。
看來,這個家夥基本就靠便當度日。——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水池裡隻有髒筷子卻少見髒碗碟。
見檢查得差不多,安室透來到後窗台(不是銀灰色警車盯住的方向)并打開窗戶,他伸出頭,打量着周圍——地理位置,附近設施,花草樹木,行人行車...
安室透看到,樓下的一樓住戶養了很多花草,不僅僅在院子裡,幾支長長的枝桠已經透過打開的窗戶明顯地伸了出來。
沒發覺到什麼異常後,安室透剛要低頭關窗,卻不經意地瞥見,在朝外的窗台上,有一個明顯的腳印。??
并且從腳印的朝向來看,應該是有人從外面爬着窗戶進來時留下的。
像發現了新大陸般,安室透用手摸了摸腳印的邊緣——腳印很新,是最近不久才留下的。
這,這是...?
難,難道??
見狀,安室透趕緊在窗戶附近尋找着。果然,在外窗台的側邊有更多的不清晰腳印——看來不是一天兩天了。并且,通過探頭觀察,安室透也注意到,這些腳印有重疊的迹象——也就是說,曾有人,不止一次,在同一個位置,攀爬過——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想到這,他突然明白了什麼,腦中像被電流擊過般!
他預想到了一種情況!
他翹翹嘴角——怪不得。
安室透稍退後幾步,在室内的窗戶下方繼續探尋着。由于腳印不是清楚,他不得不躬身細緻地查看着地面。在傾身,甚至最後要蹲下時,他終于發現,在稍遠距離的窗簾斜下方緊靠牆的位置,有一個輪廓還算完整,沒被重疊過的腳印,然而印迹已不是特别清晰。看樣子有些時候了。可是這個位置——安室透看了看窗台,又低頭瞅了瞅腳印——他在腦中重現當時來人從窗戶上跳落至地完成這個腳印時的動作軌迹——并非盡善盡美——也許是攀爬人當時踩空了,或不小心滑了才留下了它。
安室透蹲在腳印旁,用手比量了一下,對其大小有了推測。接着他站起身,走向門口的鞋架,從裡面取來松本太郎親戚的一隻旅遊鞋。他把它放在地上,與鞋印作着對比。
在發覺兩者雖不是同一種鞋,但尺寸幾乎一緻——一個尺碼後,安室透微翹了翹嘴角:這樣一來,就離自己剛剛的推斷更近了一步。
他把鞋放回原處,又擦了擦沒戴手套前,留在廚房小抽屜把手上的指紋。在确定沒留下什麼痕迹疏漏後,安室透走到門口,拉開松本太郎親戚家的門。臨出門前,他不忘又擦了擦大門進門的門把手。
直到帶上大門後,他才脫下手套,順便塞進兜裡,朝樓梯口走去。
此時,見安室透終于出來了,一直在樓下觀察等待的兩位大阪警察立即打起了精神,盯緊着“可疑”的金發男人。
下樓後,安室透很快走出住宅樓。他的餘光瞟到了停在馬自達斜對面的銀灰色轎車,不知怎的安室透的心猛地抽了幾分。他稍停片刻,觀察着這輛銀灰色轎車——他發現這輛車和之前跟蹤自己和平次的那輛竟然是同一型号,并且,車玻璃貼上了膜,讓人從外面無法看清裡面。
安室透朝下瞅了瞅,這輛車是陌生的車牌。
也許,隻是巧合?
和之前的不過是湊巧同一車型而已。
畢竟...完全有這個概率。
盡管心繃緊了一些,但在沒有證據前,他也不能無端地下結論。
又瞄了片刻後,安室透轉回頭。他沒有直接返回馬自達,而是轉身朝住宅樓的樓後走去——他想印證自己之前在屋裡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