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很少參加這樣大型的酒會,盡管有,也是在父親過世之前的經曆,距離現在太過久遠模糊,更何況那會兒他還很小,不能給此刻的梁瑾提供任何經驗線索。
而陸淮聿經常要參加各種各樣的酒局、宴會。
實際上,梁瑾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的必要,因為這一切本就與他無關,别人在觥籌交錯間談論的話題,梁瑾從沒涉及過,這裡也沒有他認識的人。
他來這裡,隻是因為陸淮聿想,而他必須配合。
盡量不要被人注意到,抱着這樣的想法,梁瑾低着頭,慢慢走出主客廳,來到邊上的用餐區,一流水的甜品西點,擺盤看精緻,賞心悅目的功能性比果腹還要明顯。
梁瑾以為,這樣的名利場,大家都忙着交談聯絡,很少有人會來這邊才對,卻沒想到在這也落不得一個清淨。
“你知道嗎,我找人打聽,說陸家那位,興許不喜歡女人。”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聲音壓得很低,自以為說得很隐秘,實則一字不落全部被梁瑾聽到了。
喜不喜歡女人不知道,反正在床上對男人也可以。
梁瑾挖了一口蛋糕放到嘴裡,面無表情地吞咽。
“這有什麼稀奇的。”
回應的也是一個男人,很看不起對方帶來的消息,語氣不屑。
“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選男人才是最正常的,既不用擔心會被玩壞,也不用擔心對方會懷孕,到時候抱着孩子找上門來要名分。”
男人嗤笑一聲,很瞧不起對面的天真無知:“連事後安撫都不用,省時省力。他們這種大人物都忙得很,誰有空陪你?”
梁瑾覺得嘴裡的奶油膩得發慌,黏在他的喉嚨裡,讓他說不出話來,還有點反嘔。
“再說了,你不知道現在有的男的比女人還嬌?”
梁瑾低着頭輕笑一聲。
他一直想不通陸淮聿答應交易的原因是什麼。
貼錢送合作,又撈不到什麼好處。
原來是這樣啊。
那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可能是梁瑾臉上表情的前後變化過于明顯,很快有侍應生注意到他,過來問道:
“先生,是甜品有什麼問題嗎?”
強忍着惡心,梁瑾悶聲說:
“甜品太膩了,可以給我杯水嗎,謝謝。”
注意到梁瑾這邊的動靜,那兩個男人不再交談,扭頭看了梁瑾一眼,很謹慎地走開了。
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姑娘在和家長鬧脾氣,很生氣地拂了一把桌面,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一轉身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這本來和梁瑾沒什麼關系,但給他送水的侍應生卻遭了殃,他一腳踩上被甩到地上的糕點,腳下一滑,扯出一條濕滑的奶油路徑,手中的托盤一個不穩,擱置在上面的酒杯也随之倒下——
梁瑾先入耳的是玻璃杯在地上打碎的聲音,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前襟已經被全打濕了。
他今天上半身隻穿了一件白色襯衫内襯,外搭灰色長衫外套,這會被酒水打濕,看着格外明顯。
宴廳裡播放着古典音樂,但梁瑾這邊的動靜也不算小。一時間吸引來了許多目光,由于工作性質,梁瑾習慣了被人審視探究,也不覺得尴尬,隻是想快點去處理一下。
跌倒在地的侍應生臉色慘白,像是吓傻了,連站起來都忘了,呆坐在地上。
畢竟能參加這場宴會的人非富即貴,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梁瑾蹙眉,拍掉身上的水珠,盡管自己半邊身子被冰水潑了之後凍得發麻,但還是站起身,彎腰把對方拉了起來,絲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溫聲問道:
“你還好嗎?”
對方這才恍然,如夢初醒一般,哭喪着臉,害怕極了,聲音都帶着點顫:
“先...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處在人群中間的陸淮聿注意到這邊的騷動,低頭抿了一口酒,淡聲問身側的陳言:“那邊怎麼了?”
幾位想要跟陸淮聿打探消息的老總見他難得有關注的東西,自然是順着他的視線一齊望了過去。
隻看到是一個高瘦的青年拉着一名侍應生,半彎着腰不知在低聲細語些什麼。
身形颀長,細腰長腿,頭發略微有些長,柔軟地貼在頸側,梁瑾側臉線條柔和,皮膚白得發光,這麼遠遠地看,頗有些女相,精緻地過了頭。
其他人一直在關注陸淮聿,自然不知道梁瑾那邊出了什麼事。
“陳言,去看看。”其他人的視線因為陸淮聿的出聲,一并都黏在梁瑾身上,陸淮聿有些煩躁,面無表情地說。
陳助理很快領會,讓大家不必過多關注,他去看看什麼情況。
侍應生還想再說什麼,被梁瑾打斷了。
“不怪你,能麻煩帶我去下衛生間嗎?”
侍應生像抱緊了救命稻草一般,胡亂地點頭,走在前邊準備給梁瑾帶路。
最終梁瑾還是沒能去成衛生間,因為陳言一路小跑,追上他們,從兜裡拿出一張房卡,遞給了梁瑾,吩咐侍應生直接帶梁瑾去房間裡待着就行。
梁瑾低頭,面色冷淡地接過薄薄的卡片,心想果然是這樣。
到了房間,梁瑾先是去抽了幾張衛生紙,擦了幾下,但隻是吸了點水,上邊的痕迹依舊很明顯,
不過梁瑾不是很在意,一開始,他也隻是想順勢借着這個理由給自己放風而已,因為宴會廳的暖氣打得太高,即使縮到角落裡,也讓梁瑾頭腦發暈,喘不過氣。
就算不是第一次,梁瑾也感到難以忍受。
隻是沒想到陳言這麼關注他的動靜,這下好了,隻能呆在房間裡等着了。
-
梁瑾是在快要睡着的時候被弄醒的。
原本陸淮聿打算早些離場,停止無聊的社交,卻在臨走前卻被父親的舊友拉住了,陸淮聿可以不給别人面子,但是不能不給曾經和自己父親一起打江山的叔伯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