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忘了在冊子上登記旗幟數量,直到身旁的圓臉女弟子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張學姐,還沒記數呢……”
“啊……對。”高挑女弟子這才回過神來,重新蘸了墨,在“葉無思”後面補上一個有些歪歪扭扭的“二”字,墨汁在紙上暈開一小片,就像她此刻波瀾起伏的心緒。
圓臉女弟子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張學姐,這個參試者有什麼不對嗎?”
高挑女弟子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沒事。”她的聲音有些發緊,目光卻忍不住又瞟向那個叫葉無思的少女——這就是已經消失了六年的王城“小葉天”嗎?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十年前她還在王城某個拍賣行當侍女的時候,那個穿着鵝黃色襦裙的小女孩曾拽住她的衣角,仰着稚嫩的小臉說:“姐姐,我看到你成為了一個很厲害的人呢,腰間還挂着一塊很好看的玉牌。”
後來她聽見别人說這小女孩出自術師世家——葉家,也正是因此她拼了命進入了破雲學府。
高挑女弟子低頭看着自己腰間的破雲學府玉牌,隻覺得往事如夢,就在這時莊煦道晃着折扇走上前,“啪”的一聲響将手中的黑色旗幟拍在了桌上。
他歪着頭,折扇“唰”地展開:“這位學姐,發什麼呆呢?”
莊煦道執筆的姿勢潇灑随意,卻在落筆時故意加重力道,把“莊煦道”三個字寫得龍飛鳳舞,最後一筆甚至劃出了紙張。
高挑女弟子看着這個名字,嘴角微微抽搐——這怎麼又來一個莊家的?她機械地在名字後面記下“一”,感覺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實在太大。
很快,七十多個參試者都登記完畢。剩餘三十多個參試者沉默地站在廣場邊緣,有人死死攥着衣角,有人低着頭用腳尖碾着地上的石子,整個廣場彌漫着壓抑的氣息。
高挑女弟子将名冊整理好遞給馬長老時,心緒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
馬長老接過名冊快速翻看,當看到某幾頁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手掌一翻,名冊便消失不見,随後環視衆人,目光在宋安溪三人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探究,然後才看向所有參試者道:“恭喜所有取得黑色旗幟的參試者順利通過試煉。張雨靈、朱子顯,稍後你們兩個帶他們去住處。”
高挑女弟子和圓臉男弟子回了一聲“是”。
馬長老頓了頓,轉向那些落選的參試者:“至于其他人……章良,你送他們出去。”
章良抱着他那柄漆黑的長劍走到落選者面前,冷聲道:“走吧。”
這時一個滿身塵土的少年突然沖出人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嘶啞地喊道:“長老!這次試煉地妖獸暴動,很多黑色旗幟都被毀了!我……我真的拼了命才活下來……”他扯開破爛的衣袖,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求您再給一次機會!”
這一次通過考核的隻有七十多人,比起往年動辄上百人的錄取人數明顯少了一大截。
更讓人意外的是,破雲學府的長老和弟子居然出現在了試煉地内馴服妖獸,這說明試煉地的妖獸暴動确實不是學府刻意安排的變故——既然如此,說不定他們這些堅持到最後的參試者還有争取的機會?
畢竟比起那些早早用符箓傳送出去的懦夫,他們至少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和毅力。
馬長老本就因為妖獸暴動和靈藥失竊而憋着一肚子火,聽到這番話後,原本要離開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緩緩轉身,眯起眼睛盯着那個說話的參試者:“修煉一途,不僅要與人争,更要與天争。”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廣場瞬間安靜下來,“既然規則明明白白寫着要取得至少一面黑色旗幟才算過關,那麼任何變故都不能成為違反規則的理由。”
那位參試者聽到這段話後,臉色“唰”地變得慘白,踉跄着後退了兩步。
最終隻能垂着頭,像鬥敗的公雞一樣跟着章良往外走去。
在去住處的路上,莊煦道搖着折扇,想到剛剛廣場上那一幕:“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
他轉頭對身旁兩人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剛掉進試煉地就摔進一個山洞,你們猜怎麼着?屁股底下正好壓着一面黑色旗幟!”
他誇張地揉了揉後腰,“就是那山洞又深又黑,我在裡面轉悠了半天都找不到出口。要不然我早就來找你們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眨眨眼,“對了,剛才那人說的妖獸暴動是怎麼回事?”
葉無思無奈地扶額:“你這運氣還真是從小到大都好。”
她捋了捋散落的發絲,“不過我也不知道什麼妖獸暴動,我掉進一處山谷,雖然找到了兩面黑色旗幟,但那裡盤踞着好幾隻黃階妖獸。等我把它們都解決掉,十二個時辰都快過完了。”
兩人說完,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宋安溪,眼神裡寫滿了好奇。
被這樣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安溪終于有了一種自己是倒黴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