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盯着梁常看了一會兒便下去了。
貓并不是什麼能在夜裡安生的玩意兒,它在屋子裡跑來跳去,随後一溜煙鑽出窗戶,緊接着一爪踩進缸裡,後半身沾了水,前爪扒着缸沿奮力一撲騰,一個彈射跳到地上瞬間老實了。
蘭柏瞳孔放大,對着水缸怪叫一聲,猛地甩毛,而後躲進自己的窩裡,用舌頭捋自己的貓毛。
「好讨厭好讨厭……濕的,好難受」
夜裡外面風吹得緊,蘭柏渾身濕着,實在受不了了便小心翼翼地鑽進屋子裡,上床窩在梁常身邊睡了。
天才泛白,梁常迷糊間一隻手摸到了一片毛茸茸、溫乎乎不斷起伏的玩意兒,一時間沒想起來,被吓得猛地抽回手。
什麼玩意兒?
蘭柏被吓醒了,擡着腦袋看着梁常,尾巴一甩一甩地拍着床,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匪夷所思。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梁常說着,一隻手搔弄着貓耳朵。
“……”蠢人。
蘭柏耳朵抖了一下,閉上眼睛繼續睡了。
梁常緩了口氣,起身盥洗過後吃了些東西,在村口上買了餅,上地裡去了。
他忙着耕地到晌午,壓根沒見在地裡施施然走過的蘭柏。
蘭柏坐在地裡,擡着一條後腿舔毛。
想來家裡是沒什麼耗子的。
梁常想着自顧自的忙碌,快到晚間時他摘了菜,将窩在地裡睡覺的蘭柏放進籃子裡帶回去。
一人一貓披星戴月而歸,賈家的人已經在門外等着了。
梁常看着那管事心中啞然。
他沒說過住處,契子上面也沒寫,這人怎麼知道的?
他緩了口氣,将菜分出來一些自個兒留着剩下的給了那邊的侍人。
本着不多問的原則,他領了錢就打算進屋去了,但管事叫住了他。
“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梁常道:“我有什麼好好奇的?你們家大業大找我一介草民不是輕而易舉?”
管事點點頭,帶着侍人走了。
梁常進到院裡,忘了蘭柏還在筐子裡,一下将筐子丢在地上。
筐裡的蘭柏被吓得一蹦二尺高,一溜煙鑽到了角落裡,筐子咕噜噜的翻騰了幾下叩在了地上。
「地動了!地動了!」
梁常覺得好笑,進屋拿出了兩條小魚幹,坐在闆凳上晃了晃小魚幹。
蘭柏平複着心情,仰頭看着他,湊過去嗅了嗅,而後偏開頭趴在地上,眼睛時不時擡起看看他手裡晃來晃去的小魚幹。
一副很是不稀罕的假清高模樣。
梁常無奈歎氣,将小魚幹放在蘭柏的飯盆裡,起身去做自己的吃食。
時間還不算晚,天還沒黑透,外面有人敲起了門。
“小梁,開門。”
外面是位老妪,聲音年邁卻蠻有力。
“來了!”
……肯定又要說親。
梁常切完菜剛燒上半鍋水,還沒來得及下菜便被外面的人催促着不得不擦擦手先行開門。
老妪打了個招呼,進門便開始跟梁常絮叨。
“哎呀,前些日子楊家二姑娘挑夫君,你咋不去摻和摻和?”
“哈哈……”梁常笑了兩聲,随後幹巴利落地說了倆字:“不想。”
“你說你老大不小了,你爹娘在天之靈看你結婚都看不着,心裡多難受?”
梁常坐在小闆凳上,一隻手撐着臉遮住了嘴。
他不知道說什麼,念及羅嬸是長輩,他不好太駁面子,于是隻能靜靜聽着。
過了大約一刻鐘,梁常猛地想起自己還燒着火,起身跑去看自己的鍋子了。
大鐵鍋被燒穿漏了個洞,亮紅的鐵水往竈台裡嘀嗒。
“天爺!天爺诶!我的鍋!!”
梁常欲哭無淚,長這麼大頭一次把鍋燒漏的。
羅嬸眼見如此瞬間汗顔,老态龍鐘地笑了幾聲,說:“那俺先走了,孩兒你忙吧啊!”
羅嬸說着還打算看熱鬧,梁常見狀憋着一副哭腔拿了個抹布折了又折,提着鍋就朝她去了。
“嬸兒啊!你看看我的鍋!”
“這可怨不得俺!是、是你自個兒沒看好火!俺走了,俺走了!”羅嬸說着拄着拐麻利地走了。
梁常抽了一下鼻子,擡手蹭了一下鼻梁,拿了個瓢從甕裡舀了瓢水往竈裡澆去,澆滅了哧啦啦的火焰,又将裡面濕了的柴火拾出來。
柴浸了水上面還有
偏頭一看蘭柏後腿的毛被燒焦了一塊。
畜生就是畜生!
梁常有些惱,心裡咆哮着,臉都氣得紅了起來。
他擡腳想踹它一下,它感受到兩腳獸的怒火似的,擡頭望着他,細細地“喵”了一聲。
“……”
小火苗就那麼被掐滅了,梁常縮回腳,伸手想摸它,被躲開了。
躲開也就罷了,它還朝他躬身炸毛,那隻擡起的帶着白手套的爪爪蠢蠢欲動,好像隻要摸它,它就會毫不猶豫地撓上去。
小白眼狼,喂了幾天了還這個模樣。
梁常想着,心塞放手,看着蘭柏炸着毛像撞了鬼似的挪走。
然……
蘭柏心想「玩!」
可惜,梁常不懂貓,貓也不懂梁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