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柏繞着梁常看了又看,而後将他的手掌攤開看了好幾遍,手指輕輕摸了摸他發汗的手心。
梁常縮回手,坐下來佯裝鎮靜地看着蘭柏,手不自然地攥着:“你就算是……”
就算是妖,我也不會怕你的!
蘭柏打斷了他,綠得發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梁常:“你就是怕我。”
梁常唇角微抽,他的确怕,他最怕鬼啊怪啊的東西了。
不過好在現在眼前的家夥看起來沒什麼威懾力,梁常勉強能抛開他是貓妖不講,跟他對峙一下。
“我怕你作甚?你在我夢裡連法術都使不出。”
蘭柏炸毛,朝着梁常嚷嚷:“誰說使不出來了!?”
梁常被吓了一跳,利索地捂住了蘭柏的嘴,咬牙切齒道:“你要是不想被人知道你是個小妖怪的話就小聲點……!”
蘭柏蔫了下去,搬着闆凳坐在梁常面前:“我、我告訴你,爺進你的夢就很耗費法力了,你那是得寸進尺!”
梁常默然良久,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得寸進尺是這麼用的嗎?感覺有點怪。
“其實我沒那麼喜歡人。”梁常試探道。
蘭柏眨了眨眼,沒有完全理解梁常的意思,隐去人耳,變出來一對貓耳。
半人半獸?!
有點可愛,但惹得梁常一陣毛骨悚然,一隻手抓着凳子往後挫了一步。
媽了個巴子!怎麼能這樣?!
梁常坐不住了幹笑兩聲道:“我,我餓了,我……我得出去一趟。”
“帶着我。”蘭柏跟着起來,一隻手抓住了梁常的衣擺。
梁常身子僵了一下,瞟了一眼蘭柏,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想永遠、永永遠遠的換個地方住。
但一想到蘭柏還是個小孩子,又忍不下心來。
他咬了咬牙,緩了口氣道:“好吧,待會兒你要好好跟着我,不準亂跑。”
“嗯!”蘭柏點頭應了一聲。
“還有你的耳朵,正常些。”
蘭柏再度點頭,将貓耳斂起,又成了正常人的模樣。
梁常帶着蘭柏出門,去了城裡。
誰知道蘭柏見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看一看碰一碰,更好是買。
奈何梁常錢袋子不富足,給他買了個球。
一隻竹條編的球,搖起來哒哒哒的響。
蘭柏拿着球,路上一直在抛着玩兒,好歹是對别的不好奇了。
果然……貓就是貓,就是很喜歡球。
人總有失誤的時候,那顆球從蘭柏的手裡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溜走了。
梁常小跑幾步幫他把球拾起來擦了擦土遞給蘭柏。
蘭柏看了梁常一眼,沒接。
“怎麼?”梁常拿着球納悶。
蘭柏定定地看着旁的一人,竹籠裡有一隻鹦哥。
鹦哥尾巴長長,綠羽紅喙煞是好看。
梁常發覺到了什麼,一把抓住了蘭柏的胳膊,拽着他走了:“那個我買不起也賠不起,你行行好。”
“……”蘭柏頻頻回頭看那隻鳥。
梁常察覺得到,心中一番掙紮的帶着蘭柏逛了一圈又一圈,給他買了好吃的。
不知為何,真想把那鳥買了……
于是他帶着蘭柏去了那鳥販跟前:“這鳥什麼價錢?”
鳥販上下打量梁常幾眼道:“這可是鹦哥,你拿得起?”
“……拿不起我還問不起了?”梁常凝眉問道。
鳥販見此狀況,輕嗤了一聲,眼神中不屑更甚,剛打算開口說什麼,對上一個眼神瞬間說不出來了。
“……我要了。”
一道男聲響起,聲音極陰,卻稱不上柔。
聽着讓人膽寒。
梁常緊緊抓住了蘭柏的手,自認為自然地回頭看去,忙脫出手來行禮:“王爺。”
“嗯……”恭親王應了一聲,瞥了一眼身側之人,“怎麼拿?”
鳥販幹笑着,還是獅子大開口地宰了一筆:“原想四十兩賣的,王爺要拿,連籠帶鳥二十兩好了……”
果然,做生意是要大膽的,若是讓他跟恭親王做買賣,他能把底價拿出來給人家。
如此,恭親王二十兩拿了一隻鹦哥。
梁常覺得不值當,但又不敢多話。
“給你了,當還你人情了。”恭親王說着,他身旁侍人将鳥遞給了蘭柏。
蘭柏拎着鳥看了又看,扯了一個短暫的笑道:“謝王爺。”
恭親王定定看着蘭柏,梁常心覺不妙,忙将人小心翼翼地往身後藏了藏。
“哼……”恭親王見狀不由得哼笑一聲,伸手摸了摸蘭柏的腦袋,“不必。”
恭親王說罷,擡步離去。
梁常行禮恭送,手心汗出不絕,經蘭柏拽了兩下才得以回神。
“咱們回家?”
“你不買吃的了?”
“啊……對。”梁常說着,帶着蘭柏買了些吃食便匆匆走了。
“我該叫你什麼?”蘭柏路上問。
梁常沒吭聲,隻想着趕緊回家。
他總覺得自己被恭親王纏上了,但他并無任何證據。
蘭柏一路上東瞅西望,一隻手拽着梁常的衣角,低聲道:“有人一直在跟着咱們。”
“有麼?”梁常故作鎮定。
蘭柏:“嗯。”
梁常頓了頓,他怎麼不知道有人跟着,他隻是不想讓跟着的人知道罷了。
“你想多了。”梁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