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燎看着梁常,流下兩行淚來:“我不怕的,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隻要我妹能好好的我什麼都不怕!”
“你怎麼不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呢!?”
兩人聲音重合着,誰也不讓着誰。
梁常咬了咬牙,揚起手來——
“啪!”
響亮的耳光響起,秦燎被打得偏過頭,唇角帶上了血漬,他微微張唇,吞咽了一下唾液,再沒說出什麼,隻是空流着淚水。
“能聽我說話了嗎?”梁常問道。
秦燎緩緩點頭,靜默着席地而坐。
梁常也盤坐下來,緩了口氣看了一眼再度被血浸透的布料,道:“剛才那巴掌當抵了。”
秦燎偏着頭應了一聲,不看梁常,自秦燎參軍之後,秦燎身上沒有半分初識時的爽朗,全是對于此事的憂心與恐慌。
梁常沒有着急說話,而是留給了秦燎緩氣的機會。
他知道現在怎麼說可能都沒用,秦燎得好好想想。
“你說吧。”秦燎開口道,聲音些許發悶。
梁常解開手臂上的布料,瞥了他一眼,湊近他,拽着的他衣裳撕了一塊布下來重新包紮好傷口。
“你先好好想想……不然我怎麼勸你都沒用。”
梁常不懂兄妹情誼,但是知道人是怎麼樣的。
他作為旁觀者,很清楚的知道秦燎如今再怎麼去找,再怎麼去搏都不行。
明媒正娶的,那都是說辭的。
往好了說,秦燎殺了那商賈,他作為兄長,能夠一口咬定商賈待他那心智不熟的妹妹不好。
興許還能以一個親情來定義,搞好了沒準一頓罰後還能好好過。
往壞了想呢?
那商賈但凡認識個人物,秦燎都得死。
更何況城中關系錯綜複雜,是說士農工商,商人地位低,但又有幾個人會那麼指名道姓的說人家卑賤的?
“那你說我怎麼辦?”秦燎開口問道。
梁常擡眼看着秦燎,說出的話分外紮人:“說實話,我與你不熟,咱倆多說也隻是幾面之緣,又恰好被分到了祁将軍手下罷了,我沒必要拽着你。”
秦燎并未否認。
“到營地時,祁将軍覺得我算得上可塑之才,開始悉心教導,将我推着往上走。我那時也不是沒推你一把……”
梁常沉默片刻,還是回歸了正題:“你要是願意聽我的,你就好好過你的日子,識得幾個字便寄些信件去,你難道還要你妹妹再擔心你的生活?”
“……自然不會讓她擔心我的。”
梁常沒在言語,起身離開,獨留秦燎一人在那原地坐着。
梁常先是去了一趟醫館,将傷口處理了一下才去找自己的菜簍子。
菜簍子沒找到,再加上他現下有些疲乏幹脆原路折回了。
一回到家裡,他便去屋裡趴在了榻上。
蘭柏湊近過來,嗅到了什麼,于是伸手扒了扒他的胳膊:“你受傷了?”
“……”梁常閉眼小憩,沒有回話。
蘭柏伸手将梁常的手臂拽來,剛打算拉起梁常的衣袖,梁常便睜開了眼。
“你做什麼?你在關心我麼?”他問道。
“誰關心你了!?”蘭柏炸毛,甩開了梁常的胳膊,覺得不妥于是又拉了起來,“我、我隻是怕你死掉而已……!”
梁常沉默,閉上眼任他去了。
梁常的衣袖被挽起。
蘭柏抓着他的手腕,翻來覆去看着,不由得喃喃道:“怎麼弄的這是……?”
梁常不曾言語,将頭偏到了另一邊。
蘭柏握住他被布條裹住的傷口,輕輕摩挲了兩下。
梁常覺得一陣刺痛,不由得指尖微動,眉頭也蹙了起來。
不消片刻,刺痛感消散,梁常知道是蘭柏動用了些法力,他扭頭看向蘭柏,不知該怎麼說,幹脆就沒有開口。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蘭柏語氣中摻着依賴,他不想梁常走,但他知道他肯定要走。
“嗯。”梁常點頭。
蘭柏摸了摸身上,他沒有收集自己掉下來的毛發,幹脆抱着自己的尾巴,忍痛揪了一撮毛,而後尋了一塊紅布包好遞給了梁常:“這個給你,能保你平安。”
梁常忍不住揚眉,他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被護佑,他疑問中帶了一絲笑:“嗯……?”
蘭柏被看的不自在,眸瞥到了一邊去,輕咳一聲道:“我是怕你死了,以後沒人照顧我……”
“嗯。”
梁常并未過多理解,翻身下床找來針線,将那撮毛縫在紅布裡面,又墜了一條繩。
而後他将外衣解開,系在了褲腰上,扭過身去,一條腿搭在榻上,給身側的蘭柏看:“這樣好不?”
蘭柏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笑,連連點頭,反應過來後裝作不在意。
他心裡很是開心,他送過不少次毛發,隻有梁常是如此耐心收起來的。
梁常将衣裳合好:“今天不出去了,出師不利,被劃傷了不說,菜簍子也丢了。”
蘭柏瞥了一眼梁常,起身走了:“那我出去了。”
“嗯。”梁常點頭。
“我真出去了?”
“去吧,别不回來就行。”
“……好吧。”
蘭柏變回原身,回頭看了好幾眼才走。
梁常獨自在家呆了一會兒,便到地裡去了。
鋤草、灌溉,亦或是幫幫羅嬸。
羅嬸樂呵呵地說:“我們梁二的日子眼看要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