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下腰,目光平視着她:“他沒那個膽子。那些照片的尺度不算很大,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每一張都檢查過了......”
時雨重複着秦沨的話:“你每一張都看過了......”
秦沨遽然一僵,随即話語變得磕磕絆絆,喉嚨也有些幹澀:“隻是......以防萬一,我必須确認每一張......沒有遺漏。”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姿勢像極了一個親昵的擁抱,不禁心跳加速,臉上也掠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
二人的目光在這尴尬而羞澀的氣氛中交織了片刻,最終時雨有些受不住地垂下了眼簾,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
“秦沨哥,如果實在沒辦法讓他判刑的話,能不能讓他退學?”她低聲懇求道,“至少要讓他離開課題組。”
“這種品行不端的人,我絕不會容忍。等項目結束後,我會立即讓他離開。”
秦沨順勢松開了手臂,臉上浮起一絲無奈:“但‘AI-Mind’目前處于研發的關鍵階段,貿然開除他,很可能會造成一系列嚴重的後果。”
時雨一張俏臉寫滿了失望:“那麼說,我以後在學校,在實驗室還得時不時地碰到他?”
“太惡心了,我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她順遂了二十年的人生,從未遭遇過如此憋屈又惡心的境遇,焦躁地辦公室來回踱步,片刻後再次懇求:“真的不能把他趕走嗎?大不了,你讓其他人把進度再趕一趕......”
面對她理所當然的提議,秦沨心中頓時不悅,方才剛剛浮起的溫柔绮思霎那間煙消雲散。
“你整天在實驗室,難道不了解項目的情況嗎?商阿姨下個月就要參加科學峰會,團隊目前已經持續超負荷運轉,你還想讓他們如何?難道要通宵達旦工作嗎?”
時雨此時卻顧不得其他,脫口而出:“那就再招個人好了,A大那麼多優秀人才,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校招不行就社招......大不了,我來承擔額外的費用!”
秦沨對她這種大小姐傲慢做派很是不喜,同時也耗盡了耐心去詳細闡述其中的複雜性,最終,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抱歉,我做不到。”
他沒有告訴時雨的是,智心科技作為人工智能領域的後起之秀,一直處于行業競争的風暴中心。目前智心最大的對手,“創宇智能”的老牌科技巨頭企業,始終沒停止對智心的攻讦和打壓。
一旦被對方得知研發團隊中有這樣的敗類,很可能會大肆炒作負面新聞。亦或者,得知沈逸被除名之後,會千方百計高價誘使他洩露商業機密。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可能對智心的聲譽和研發成果造成嚴重損害。因此,即便要秋後算賬,也隻能等到項目結束。
時雨見他不肯配合,心情再次跌入低谷,撅起唇瓣,氣鼓鼓道:“這不是做不到的問題,而是你根本就不願意去做!”
“還跟我說那麼多借口,你是智心科技的CEO,難道連這麼個小人都搞不定嗎?在你心裡,項目才是最重要的,我的感受根本就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内.......”
秦沨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好像看到了初次見面時,年僅四歲的時雨任性跋扈,無理取鬧的樣子,時隔多年,仿佛依舊曆曆在目。
她永遠隻會把自己放在中心,從來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也不考慮别人的死活。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幻想她能有所轉變。
秦沨收斂了思緒,淡淡地說道:“大小姐,你最好明白,我不是你的仆人,沒有義務為你收拾爛攤子。該做的我已經都做了,我有我的立場和職責,不可能因為你一個人而影響整個團隊的運作。
他微微停頓,表情似乎有所緩和,但很快又恢複了生硬:“你要是再不改改你的公主脾氣,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又來了!
秦沨總是這樣,不論好賴,先把她訓斥一頓,好像在他眼裡,自己永遠都是頑劣不堪的兒童,永遠需要被指正和教導。
“不管就不管,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才不稀罕你管呢!”
随着最後一抹日光被地平線吞噬,自動感應的燈光“啪”一聲亮起,如同一個突兀的耳光,提醒她一切都該結束了。
時雨愈發感到無望和痛楚,忽然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僵持在這裡毫無意義,洩氣地垂下眼眸,硬邦邦道:“我先走了。”
不料,秦沨從身後喊住了她。
“接下來我會很忙,沒時間去課題組那邊。這是商阿姨讓我準備的資料,麻煩你轉交給她。”
秦沨神色自若地抽出一疊整齊的資料,交給時雨,并刻意回避了與她目光接觸。
時雨将其歸結為他于心有愧,帶着一種被辜負的感覺,憤然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