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騰正式殺青當天,他與時雨還有最後兩場對手戲需要拍攝。
“晚上就是殺青宴了吧。”時雨的聲音透着濃濃的不舍,“靳老師,辛苦了。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
靳騰笑起來時眼尾有細小的紋路,像被陽光曬皺的湖面。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往後有空常聯系,我跟你師母都想請你吃個飯——”
靳辰星敲了敲監視器,不客氣地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廢話說夠了沒?準備,開拍!”
這一幕劇情發生在沈靜攻讀碩士期間,由于各方面表現優異,被提前選拔進了航空局,因此得以與沈淵共事。
沈淵行事大膽乖張,為達目的甚至不擇手段,沈靜起初無法接受,直到一次意外的斷電事件後,父女間的關系才出現轉機。
那天,結束了一場漫長而冗長的會議,在返回航空局的途中,二人意外被困在了電梯裡。
拍攝現場,燈光模拟成電梯内緊急照明的模式,隻留下一縷微弱的光線。沈靜先是驚慌地尖叫了一聲,拍打着紋絲不動的電梯門,緊張地問道:“怎麼回事?是不是電梯出故障了?”
經過長時間的脫敏練習,時雨如今對狹窄黑暗的密閉空間的恐懼已經逐漸消退,但僅限于她獨自一人的時候。
“應該是停電導緻電梯停止運行。”
沈淵打開了手電筒,環顧四周後,鎮定地下了結論:“放心,電梯有緊急制動系統,我們不會有危險的。”
沈靜抿緊了嘴唇,沒再說什麼。期間,沈淵嘗試撥通電話求助,但由于信号不佳,通話時斷時續。
最終,他将手機放回西裝褲口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别擔心。這種型号的電梯一般都配備緊急備用電源,電力很快就會恢複。”
當靳騰的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的那一刻,時雨大半個身體都僵住了。
由于距離過近,她能聞到靳騰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的氣味,不可遏制地聯想到三年前在黑暗中的那場噩夢。
“你總說得那麼輕松,但誰知道會被困多久?”
這句話她是用顫抖不安的口吻說出來的,甚至不需要靳辰星喊停,她自己停下了表演:“抱歉......”
時雨煩躁地捂住了額頭,竭力壓抑着着胸膛劇烈不安心跳。過了半晌,聽到靳辰星淡淡地說:“先清場。”
随着工作人員的陸續離開,拍攝現場很快變得一片寂靜。靳辰星站起身,徐徐走到了她面前。
“理論上,應該讓他來和你進行肢體接觸,幫助你慢慢适應在黑暗中有人觸碰的感覺......”
時雨還沒擡頭,就被攬進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但我有點不太樂意讓這老頭子來占你便宜......所以,将就一下。”
靳騰扭過了頭,登時有點沒眼看:“我怎麼感覺有人好像在說我壞話......”
黑暗讓觸感變得清晰。時雨先是繃着肩,慢慢才松懈下來。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被風吹起的蒲公英,輕輕蹭着胸口。
“那你現在......”她聲音很小,“算不算占我便宜?”
靳辰星動作似乎僵硬了一瞬。
“你都叫我哥了,當然不算。”
“靳導......”
助理李麗高跟鞋哒哒的聲音由遠及近。靳辰星維持着剛才的動作,轉過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斥責:“不是說過清場了嗎?”
“但是......秦總來了。”
李麗目光閃爍,猶豫地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男人,放低了聲音:“我不敢攔他。”
靳辰星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隻是默默松開了手臂。
等到第二次拍攝的時候,靳騰調整了動作,避免與時雨産生直接接觸,手掌虛搭在她的肩上,巧妙地保持一定的距離,同時又确保在鏡頭捕捉不到這些細微的動作:“靜靜,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還住在筒子樓的時候,因為人多,電壓不足,夏天經常停電。”
“有一晚,爸爸帶着你在院子裡乘涼,看星星......”
沈靜回想起往事,口吻漸漸柔軟下來:“你從星星聯想到宇宙,跟我說了一堆完全超綱的公式定律,都快把我繞暈過去了。”
沈淵微微一笑:“對于大部分孩子來說有點超綱,但對你來說,還好。”
沈靜無奈地聳了聳肩,卻沒有反駁。
“那些公式,你還能背出多少?”
靳騰對着鏡面呼出一口氣,手指在凝起的水霧上劃動:“這是廣義相對論場方程。”
“拜托.......”
沈靜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哪怕在這種時刻也不忘本行,但思維卻不受控制地跟随着記憶背誦起來。
接下來的半小時,沈淵引導她逐一回顧了物理學的基石——庫侖定律、麥克斯韋方程組、狄拉克方程、楊-米爾斯理論,納維-斯托克斯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