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辰星戴着耳機,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舞動,一刻不停地回複着影視基地那邊團隊的信息:“草原上信号是不太好,不過沒幾天就回來了。”
他鼠标快速點擊着屏幕上一個接連一個的窗口,大腦如同一台高速旋轉的電腦,忙碌中不忘提醒對方:“上次我讓你幫我打聽的消息,如何了?”
“哦,你說下半年開機的劇組啊。我問過了啊,目前好像就徐導有部民國片,班底還算靠譜。”
林舒猶豫了一下,問:“阿星,你不打算帶她拍你的新片嗎?”
靳辰星沒立刻回答。
“題材太小衆,不适合她。”靳辰星擡手捏了捏鼻梁上方的穴位,“之前《斷橋》拖了快三年都沒動靜,她等不起那麼久。”
“你也知道小衆啊!”林舒歎了口氣,試探地問,“别老想着商時雨啊,你自己呢?真打算拍一輩子文藝片?”
“明明之前拍的商業片成績也很好,為啥老跟敏感題材過不去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風聲從帳篷外滲進來,像某種無聲的歎息。
“抱歉,我克服不了,理解一下。”
靳辰星挂斷電話,合上筆記本,掀開帳篷簾子走了出去。
夜幕降臨,天空像是被潑灑了墨水,深邃而甯靜。遠處的雪山在夜色中勾勒出峻峭的輪廓,隐隐可見山頂積雪散發出淡淡的銀光。
所有的夜戲都在幾天前拍完了,如果一切順利,明天就可以宣布正式殺青了。
靳辰星查看了一下天氣預報,顯示夜裡可能會有短暫降雨,但應該不會影響第二天的拍攝。
白日裡熱鬧的鳥鳴和牛羊的叫聲漸漸沉寂,取而代之的是風掠過草尖的輕吟,順帶着将一陣細聲碎語傳到了耳畔:
“我挺好的,現在在新疆拍戲......不,還是之前說的那部,要去草原上實拍。”
“真的不用了!我現在手上寬裕得很,平時也沒什麼要花錢的地方.....”
隻見前方的白桦林叢中,一道明黃色的身影來回徘徊:“爸,我這裡信号不好,等殺青結束以後再跟你講吧。”
“嗯,我媽跟我說過了......但我沒興趣,麻煩你跟她好好溝通吧!.....我是認真的好不好!沒有.....不是秦沨。”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麼,她倏地漲紅了臉,聲音也變得僵硬而急促:“他跟你說了什麼?”
時雨忽然洩了氣,不情願地抿了抿嘴唇:“他喜不喜歡鐘心,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反正我有男朋友了......”
電話挂斷的瞬間,時雨擡起長腿,洩憤般地往一旁的樹上一踹:“砰!”
驚起的飛鳥簌簌掠過夜空,翅膀拍打的聲音在寂靜裡格外清晰。
“什麼時候的事?”
靳辰星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平靜得近乎冷淡,“是進劇組以後嗎?”
時雨猛地回頭,心跳還沒平複,又被他吓得驟然加速:“你,你怎麼偷聽我打電話啊!”
“你自己說的那麼大聲,整個草原都聽到了。”靳辰星聳了聳肩,旋即闊步上前,“别動。”
他俯下身,骨節分明、幹淨有力的大手蓦然拂上了她的頭發。那一瞬間,他們呼吸交錯,仿佛近在咫尺。
周遭的世界漸漸變得模糊,唯獨靳辰星專注的面容占據了她的整個視線。
她下意識閉了眼。
片刻後,他移開了手掌:“好了。拿下來了。”
時雨迷惘地摸了摸頭頂,本能地看向他緊握的手掌:“什麼啊?”
“蟲子,在你頭發上。”靳辰星面無表情地說,“好像還有。”
“啊——!!!”
在時雨撕心裂肺的驚叫聲中,靳辰星終于沒忍住笑了。“騙你的。”
他攤開手,一片樹葉靜靜躺在掌心。
月光下,他嘴角微揚,眼眸粼粼如水,分明是在笑她的慌張。
時雨一把抓住那片樹葉,胡亂地揉成一團碎渣,揚手向他砸去:“你煩不煩啊!”
靳辰星後退了幾步,微微下垂的眼睑分外無辜:“你要是繼續站在樹下,肯定會被蟲子咬到的。”
他又指了指她的腳下:“說不定還會有蛇。”
時雨低下頭,登時心如刀絞:“我新買的鞋!”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沒留心,一腳踩到了泥沼裡,潔白簇新的小皮靴沾滿了髒兮兮的泥。
時雨深受打擊,恹恹地蹲下身,靳辰星正要提醒她别把衣服也弄髒了,她卻揚起臉龐,明亮的黑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這裡都是泥,我沒法走回去了。你背我吧。”
“不行。”靳辰星拒絕得幹脆,片刻後,漫不經心道,“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怎麼不叫他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