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是你之前NG太多了吧。導演明明很溫柔......”
喬靖雯适時插入話題:“小周接下來有什麼新項目嗎?”
周鵬回答:“有個賽車的電影,過了八月就進組了。”
“那可是你的專長呀。”靖雯帶着笑意的眸光轉向時雨,像是專門為她介紹,“小周先前是F1賽車手,拿過全國冠軍的。家裡嫌太危險,才進圈拍戲。”
周鵬被她誇得有點不好意思,驕傲又腼腆地晃了晃一頭藍毛:“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有機會,我帶你們兜一圈去。”
靳辰星端着一摞飲料返回包廂,順勢為衆人斟滿杯:“最近路演行程有點緊,大家辛苦了,再堅持一段時間。”
周鵬有些惶恐地站了起來:“多謝靳導!”卻發現其餘兩位女生都很自然地接受了靳辰星的服務,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隻得讪讪地坐下了。
靖雯舉起酒杯,遙遙地跟他碰了個杯:“看預測票房走勢比想象中要好,恭喜你呀。”
“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靳辰星微微颔首,“大家都發揮得很好,是我該感謝你們才對。”
他雖這麼說,目光卻獨獨望向了時雨,眼底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時雨耳尖倏地發燙,趁衆人不備,一隻手悄悄放到桌子底下,勾住了靳辰星垂在身側的手掌。
靳辰星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若無其事地停頓了一下,随後稍稍用力地反手握住了她。
他的掌心寬大而溫暖,手掌内側和指縫間有繭子,摩挲過時雨光滑的手背時,如同帶起一陣噼裡啪啦的電流。時雨屏住了呼吸,裝作埋頭吃飯的模樣,實際上雙頰已經紅透了。
他們坐在了相鄰的位置,椅子隔得很近,不僅掌心纏繞,連膝蓋都能緊緊靠在一起。但倘若有人恰好往桌子底下望一眼,很快便能察覺到他們的異樣。
靳辰星沒敢太投入,隔了幾分鐘便松開了手掌。恰好此時周鵬也加入了話題:“當時拍的時候還以為過不了審,演得太放飛自我了。我爸媽最近看得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以為我真的加入過□□......”
時雨不禁笑着嗆了他一句:“我看是有點像——尤其是你那一後背的紋身,差點把我吓暈了。”
周鵬飾演的馬仔阿俊對思湘的情感複雜而矛盾,曾多次将她追捕回來拷打,甚至還想逼迫她吸毒。但當他得知思湘被權哥賣給一個酗酒且家暴的“丈夫”後,又怒不可遏,最終心甘情願地替她殺死權哥,并對一切罪行供認不諱。
全片最具張力的鏡頭莫過于思湘假意引誘阿俊的那場重逢戲。阿俊背對鏡頭,漫不經心地脫下衣服,肌肉虬結的脊背驟然映入眼簾——暗青色的刺青幾乎覆蓋了整個背部,猶如一條惡龍盤踞其上,陰影中起伏的鱗片泛着幽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裂皮肉。
時雨當時由于太過入戲,差點被他吓哭。最終靳辰星沒有拍攝她的任何香豔鏡頭,隻選用了那版視覺效果頗為震撼的紋身背影。
周鵬聽她提起舊事,不知想到了什麼,尴尬地咳嗽了幾聲,過了良久,才裝作不經意的地問:“那你呢?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時雨以為他在問工作安排,随意答道:“還沒定呢,等路演結束再說吧,今年估計來不及了,等明年看看導演有沒有新項目......”
“不用那麼久。”靳辰星突然出聲,“九月有部電影要開機,有機會的話,可以去争取一下。”
牛肉丸鮮美的湯汁在嘴裡爆開,時雨像是被燙到似的輕吸一口氣,囫囵咽下,茫然地看向靳辰星:“什麼劇組?我沒聽林叔說過?”
“徐導的新片,不是星河開的。”靳辰星垂着眼睑,神色如常,“徐導是很著名的海港導演,很久沒開新片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是,我......”
時雨一時卡了殼,那一瞬間,她本能地想脫口而出:她已經習慣了靳辰星的風格,不需要再嘗試其他任何導演。
但她内心也明白,這不現實。且不說檔期之類的問題,或許靳辰星自己心目中也有更合适的演員。就像知名導演不可能一輩子隻用一個演員,他們在創作的不同階段有不同的靈感缪斯。
她蓦然想起了在阿勒泰草原上的那晚,靳辰星對她說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心緒登時被一股無名的沉重所填滿。
“原來是徐導的新片呀。”靖雯托着腮,朝她抛來一個媚眼,“我去試鏡過,說不定還有機會能繼續合作呢。”
周鵬似乎有些羨慕地望着靖雯:“要真是二搭,你倆的CP粉不得磕瘋了。”
話音未落,靖雯便笑眯眯地調侃:“看來小周對這些事很關注嘛。”
“......這不是事實嘛。”周鵬低頭劃開手機,屏幕上赫然是“雨雯”的超話頁面,“這熱度,都快趕上隔壁那對國民CP了。”
見他們公然當着本尊的面聊這種話題,時雨縱使再厚的臉皮也不禁羞赧。靖雯卻落落大方地點開了超話:“其實我也關注了——不過是用小号。不得不說,CP粉确實會拍,瞧瞧這光影,這構圖,啧啧啧。”
時雨沒來得及說什麼,靳辰星卻已經悶聲責備:“你怎麼也跟着他們胡鬧......”
“這叫與時俱進。”
靖雯閃爍着碎鑽的指尖卷起一縷碎發,嬌嗔道:“阿星,當導演太古闆可不行。現在不都講究個營銷嘛,磕CP、炒熱度,觀衆就愛看這個。”
“是嗎。”靳辰星淡淡地回答,“我的确不太懂,也不太喜歡這些。”
聽他這麼說,時雨忽然覺得嘴裡的食物沒了滋味。她打量着靳辰星握着青瓷茶杯骨節分明的手指,以及襯衫上一絲不苟扣到最末端的紐扣,忽然意識到他們之間隔着的不隻是八年的光陰,還有某種更難以逾越的東西。
包廂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砂鍋粥咕嘟咕嘟的聲響。
這家飯店的腸粉和牛肉丸确實美味,食材新鮮,烹饪手法地道。大家白天忙于路演,隻是湊合對付吃了點,此刻紛紛大塊朵頤。唯獨靖雯幾乎沒怎麼動筷子,隻是象征性地品嘗了幾口。
當周鵬問及她是否在減肥,靖雯笑着搖了搖頭:“哪有,我從小就在G省長大,吃慣了這些東西。”
她邊說,邊用粵語接了一句:“你食多啲,話唔定夜晚仲有拖拍,啲力要用係正事度。”[1]
她的嗓音天生帶着一絲沙啞,說話的時候鼻音醇厚,聽起來很是性感。
周鵬聞言,偷偷瞄了時雨一眼,甕聲甕氣地漲紅了臉:“我邊有拍拖,十畫都未有一撇......”
靳辰星望着面前的二人,拿起紙巾擦了擦唇角,忽然提議:“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趕飛機,早點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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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普通話:你多吃點,晚上說不定還有約會,力氣要用在正事上。周鵬回答:我哪有約會,八字還沒一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