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又不是他想不接就能不接的,不過兩息,第二道、第三道……幾十上百道傳訊靈光緊随其後而來,隻是片刻便已經在殿内泛濫成災,看得長衡歎為觀止。
這是何等锲而不舍的毅力,他頓生敬佩之感,有這等毅力,幹什麼不能成。
額角青筋蹦了蹦,不堪其擾的景濯終于從湖面收回目光,接下已經快怼到自己臉上的傳訊靈光。
下一刻,凝光的臉出現在水鏡中。
“師兄——”她拖長聲音開口,心中盤算着什麼,面上卻一點不顯。
時移世易,如今許多神魔仙妖已經不知,很多年前,魔族執掌大權的君侯也曾于天族紫微宮修行,不過那時候,景濯還不算是魔族。
同為紫微宮懸鏡一脈弟子,凝光喚景濯一聲師兄自是沒有問題。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景濯沉聲開口,對于是她,說意外也不是很意外。
能這麼锲而不舍恬不知恥傳訊騷擾的,也隻有她了。
凝光并不畏懼他的低氣壓,語氣輕快道:“當然是有正事要同師兄你說。”
究竟是何等要緊的事,值得她連發上百道傳訊?
景濯微挑了挑眉,神情不變,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凝光迎上他的目光,微勾着唇角,刻意放緩了語速:“今日我族中小輩傳訊,有丹羲境仙靈奉命去了西荒章莪山。”
丹羲境?攏袖在旁的長衡眼神微動,豎起了耳朵,那位丹羲境上神?
他将餘光投向景濯,卻難以從這張臉上窺見什麼情緒。
“不僅如此,她還從章莪山畢方族中帶走了個不過百歲的少年。”凝光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據說,這是出自丹羲境上神的旨意。”
景濯神情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但若是對他足夠熟悉,便能捕捉到他身周氣息一刹不受控制的起伏。
凝光笑意擴大,她再次道:“也不知這少年如何能得了上神青眼,難道是生了一張好臉?”
這話一出,隔着水鏡也能看出景濯的臉色頓時差了許多。
兩息沉默後,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她的确一向喜歡年紀小的。”
這話怎麼聽起來陰陽怪氣的?明明沒漏聽半個字,卻什麼也沒聽懂的長衡琢磨道。
天上地下都知,魔族逢夜君和丹羲境上神是結了大仇的死敵,但長衡知道的卻又更多上一點。景濯和息棠之間,着實不是簡單幾句話能說清的關系。
景濯看着凝光,沉默數息,還是沒忍住又開口:“她不是已多年不出丹羲境,怎麼……”
話還沒說完,凝光已經率先中斷了水鏡傳訊。
她顯然深谙說話的藝術,知道怎麼最吊人胃口。
景濯的拳頭硬了。
這麼多年,世事變遷,什麼都變了,她卻還像當年在紫微宮一樣欠揍。
隻是就算猜到凝光是刻意為之,景濯還是坐不住了。
難道她當真看上了那個不知什麼來曆的少年?他神色變幻,情緒難得有這樣大起伏。
原地站了片刻,景濯終于還是沒忍住,顧不上再推衍什麼,轉身向殿外而去。
還弄沒明白是什麼情況的長衡看着他的背影:“你不算了?”
不是說這事兒很重要嗎?還特意把他拽來護法。
景濯沒有回答,見他已經快走出天樞殿,長衡連忙問:“兄長,你要去何處?”
“丹穴山。”
西荒,鳳族丹穴山。
景濯清楚,如今就算他傳訊,凝光定然也不會接。想将事情問清楚,便隻有親自去丹穴山一趟,當面見她。
凝光為什麼要故意引他前往丹穴山,景濯如今并不怎麼在意,他滿心隻想着關于息棠和那少年的事,眼底閃過兇光。
倘若她說了假話,便等着一身羽毛都掉光,做隻秃毛小鳥吧!
見景濯走路帶風,片刻都不耽誤便要往西荒去,長衡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他該說什麼好?老死不相往來都四萬年了,竟然會為個不知真假的消息失了冷靜。
這話若是讓景濯知道,便要糾正一下,還沒到四萬年。如今,是他和她不曾再見的三萬九千七百三十二年。
其實也不怪景濯會坐不住,息棠看上年紀小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西荒大澤之上,帶陵昭乘着黑蛟渡海的息棠毫無防備地打了個噴嚏,有些納悶地看了眼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