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情,何為愛?”元潤閉上眼睛。
佛修說話太過于精簡,為了配合氣氛,想想也學着不說人話:“過去我觀,美色為愛。”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又想起幾個月前的那段往事,深深為自己的言行感到羞恥。沒想到,話音剛落,元潤卻睜開雙目,炯炯有神盯着她。
“怎麼了?”
元潤:“道友可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道友,你着相了。”
他說完這八個字後,又敲起身旁的木魚,吟唱起想想聽不懂的梵文歌。想想的腦袋像是一壺滾開的沸水,上面咕噜噜冒着水泡,每一個水泡上,都是深深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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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想想沒聽懂元潤道友的話,次日清晨,她在齋堂裡,逮一個,問一個。
“請問,你知道什麼是‘色即是空’嗎?”
被問的師兄嘴裡塞滿飯,咽了一大口:“那是啥,我隻知道‘餓即是空’!”
想想又換一個人問:“請問,你知道什麼是‘空即是色’嗎?”
“不知道哦,我隻知道月底我空的是錢包。”師姐捏了捏儲物袋,飄飄然走了。
“……”
一連問了好多人,想想都沒有得到合理的解釋。她昨晚當然問過那位元潤道友,不過他說,要自己悟。
想想悟不出來,但是她勤學好問。
齋堂裡,她将目光轉向姗姗來遲的宋師姐。
大概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句話太深奧了,于是想想選擇了一個簡單的問法。她坐在宋師姐身邊,低聲問:“宋師姐,你知道怎麼‘戒色’嗎?”
宋清還一口雜糧稀飯噎在了嗓子眼。
她劇烈地咳嗽了一會兒,用帕子捂住口,緩了會神,方才道:“你說什麼?”
“就是我想戒色。”眼觀齋堂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想想大聲宣布:“雖然宋師姐告訴我一些雙修的技巧,但是,現在我打算戒色了!”
“小聲點!”宋清還捂住自己火辣辣的大半個臉,懊悔自己為什麼不早點來吃飯。她好不容易才喘平氣,小聲道:“你隻是迷戀色相,離戒色還很遠呢。”
想想堅定搖頭:“色相也不要了。元潤道友說,色即是空。”
宋清還沒有去聽元潤論道,但是這句話,她聽說過。她想了一下,給想想講了個《聊齋·畫皮》的故事。
“……你看,書生沉迷色相,卻不知皮囊之下,是惡鬼。”宋清還覺得自己解釋不了太深奧的東西,隻能在淺淺的層次跟她講一下:“人容易被好看的皮囊蠱惑,而不知本質,是為着相。”
想想回憶起山洞裡的野男人,若有所思地點頭。
确實,她最初愛的隻是那副皮囊。
倆人又聊了幾句,宋清還飛快地吃完剩下的雜糧稀飯,連腌蘿蔔都沒多吃,起身想要離開。想想自然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沒走幾步,她們在齋堂外遇到來得更遲的大師兄。
“咦,大師兄才來吃飯嗎?”想想問。
“嗯。有事耽誤了。”
宋清還生怕想想再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讓她尴尬,于是沖大師兄笑了笑,匆匆說了一句有事,就走了。
大師兄眼神有些恍惚,不自覺望着宋清還離去的背影。
晨光熹微,風聲淡淡,想想靜靜地站在一旁,忽然出聲:“大師兄,色即是空。”
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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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華寺的元潤道友要走了。
想想親自送他到了山門,同行的還有大師兄、苗墨雪。臨别時,想想親切地沖他擺手:“有空常來玩啊!”
元潤微笑道:“百裡道友若是有空,也可以來西土遊曆一番,佛宗也有女子的分舵。”
“咦,是嘛!”想想一聽來了勁,想打聽更多的時候,大師兄匆匆打斷:“元潤道友一路注意,最近妖族作亂,還是要小心為上。”
“諸位保重,後會有期!”元潤一揮禅杖,疾行離去。
終于送走了元潤。
大師兄、苗墨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回去的路上,想想有些怅然。苗墨雪盯了她一眼,故意道:“聽說修佛的女子,是要絞去長發的。”
“三千煩惱絲罷了。”想想最近學會了很多佛宗用語,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話。
“……”
苗墨雪的腦海裡,忍不住浮現出想想剃度為僧的模樣。不行,他想不下去了,隻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大師兄。
大師兄用口型回複他,讓他放心,會想辦法的。
倆人一貓走到岔路口,大師兄跟他們分别了。他要去巫山峰面見師父,彙報一下‘萬靈群島’曆練一事。報名的人很多,具體名單,需要師父确定。
踏上巫山峰台階時,大師兄想起萬靈群島的傳說。
那是一千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