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的構件反射着冰涼的燈光，唐問旸正一個個檢查過零件，再把它重新組裝成槍支。

他很少用槍，但免得增加辨識度，今晚最好别用刀。

零件拿起來再放在桌上發出“啪嗒”的響聲，和側面的門鎖被人擰開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唐問旸手上的動作沒停，轉頭看過去一眼。

鄧隴正站在門口。

他換了身衣服，一身結實的肌肉把西裝撐得闆闆正正的，雖然還是光頭，但看上去居然人模人樣的。

隻是他這會兒表情忸怩、語氣為難，“真叫我帶人去啊？”

唐問旸不解：“你有别的事？”

喬梁第一次來交易所，雖說是分頭行動，唐問旸倒不至于讓人單獨去賭場。這地方龍蛇混雜，鄧隴難得人品還行。

“不是我有沒有事，我是說你。你就不介意？”鄧隴這麼說着，輕咳了一聲，又擡手整了整領結，“咱就是說，這麼拾掇一下，咱也是個周正人。”

他就不怕女朋友被拐跑了？

唐問旸：“……”

他轉頭瞥了人一眼，兩秒後，收回視線。

鄧隴：“……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你這是什麼意思？！！”

……

吵吵歸吵吵，唐問旸最後還是解釋了句，“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鄧隴半個字都不信。

“你當我瞎呢。”他翻了個白眼，“沒什麼關系，你抱得那麼順手？”

他這麼說着，忍不住揉了一下自己的腰。

這臭小子下腳可一點都沒留情，那一下踹得結結實實的，他差點沒爬起來。

唐問旸卻是一愣。

在被點出來之前，他完全沒意識到這點。

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那些夢，還是被影響了嗎？

将最後一個零件卡入位置，唐問旸擡起了手臂，槍口對準靶心。

鄧隴還準備接着說呢，就聽“砰”的一道槍聲在房間内炸開，他龇牙咧嘴地捂了捂耳朵：這小子也不打聲招呼。

再往前一看。

——嚯！

他嗤地一下笑出聲，“你這準頭可夠偏的啊！”

唐問旸面無表情看過去一眼，鄧隴高舉雙手做投降狀，“好好好，你慢慢練，别等晚上，一開槍打人腚上……”

鄧隴嬉皮笑臉地出了射擊室，表情卻轉而若有所思。

想在交易所呆得久，最好得有個後台。西街那些稱兄道弟的靠不住，真想攀上他們背後勢力，少不了被扒層皮去，反而是第三基地更靠譜點。鄧隴和唐問旸打了這麼久交道，多少有借勢的意思，唐問旸對此心知肚明，隻要不過分，多數時候都睜隻眼閉隻眼。

但生意人嘛，誰也不嫌關系多。

那妹子一看就不是交易區的人，能讓唐問旸破例親自跟着……不是因為“私人關系”？她在第三基地應該地位不低？

鄧隴琢磨了一下唐問旸的态度。

——五五開吧。

啧，嘴巴夠嚴的。

*

賭場其實并不在交易所内，需要驅車走出去一段不遠的距離。

交易所的主體是依憑着某個黑霧前的郊區建的，而他們這會兒正駛向“市中心”。

寬闊的大路上隻有零星的幾輛車駛過，空曠荒涼得仿佛某個邊緣區域高速，道路兩旁完全廢棄了，久無人居住的建築露出頹敗的輪廓，在一點點暗下的天色裡，仿佛“誤入鬼城”的先導片。

但再一個轉角之後，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高.聳的大樓直直豎立，早早亮起的霓虹燈勾勒出建築的輪廓，玻璃幕牆上的各色光線流淌，連後方那條寬闊的河流都映上了粼粼波光，像是一下子把人拽回到繁華都市。

前後反轉太大，讓人忍不住再三擡眼确認。

鄧隴顯然誤會了喬梁視線的意思，他擡手指了指後面那條河，解釋，“碼頭在另一邊，問旸他們應該已經出發了。”

喬梁“嗯”了聲。

她其實不怎麼擔心另一邊。唐問旸的戰鬥力可是官方蓋章認證過的，不至于連劇情裡沒出現名字的NPC都解決不了。

兩人下了車走近，更多的細節在眼前放大。

大理石地面锃光瓦亮，水晶吊燈的光通過旋轉門灑出，金錢的氣息充斥了每個角落，恨不得飄出來的一點粉末都是金粉。當然，門口站了兩排全副武裝安保，讓人不敢妄動。

喬梁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種類末日背景的廢土世界體驗一把紙醉金迷。

這麼想想，第三基地其實還挺好的，有種讓人安心的樸素感。

她心情複雜地跟着鄧隴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