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橫這幾天都按時出門早早回來，但是今天突然晚了許多。
尤妙在家等好了幾個小時，一直到比以前還要晚的時候，也沒有等到人，這才坐不住跑了過來。
“如果有事，哥哥肯定會提前和我說。不然也會想辦法讓人帶個消息回來，不會這麼一聲不吭……我托哥哥的朋友去他工作的地方問問，但他們說今天根本沒見過這個人。這不可能！我早上明明看見哥哥過去了。”
喬梁聽得直皺眉。
别的不說，剛剛出過尤妙失蹤的事，兄妹倆都是神經緊繃的時候，尤橫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不給消息就消失。
喬梁擡頭看了眼鄧隴，後者卻搖了搖頭。
尤妙一下子急了，“是真的！”
鄧隴比了個安撫的手勢，卻是無奈，“不是不信你。但你看看我、再看看她，哪個像是能把人搶回來的？把自己送進去還差不多。我這邊有幾個兄弟，倒也能幫你探探消息，但也就是問個信兒。真要幹什麼，還是得等等，等問旸回來……唉，你别哭啊！今天、最遲明天，也差不多了。你也知道你哥的能耐，一兩天總是沒問題。”
好說歹說，總算把人安撫下來。
喬梁看了看哭得還有點打嗝的小姑娘，低聲：“你今天先住在這兒吧，和我一起睡。”
尤妙搖頭，“我得回去。萬一晚上哥哥回來了，看見我不在家，他還不知道怎麼急呢。”
喬梁：“……”
“……我送你吧。”
*
傍晚的天色有點昏暗，交易區不少地方早早亮起了燈，但是遠處的街道還是一片漆黑，喬梁牽着尤妙向着那黑暗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尤妙像是尋求确認般地問：“哥哥會沒事吧？”
不等喬梁回話，她已經自問自答地，“肯定沒事的，哥哥很厲害。很小的時候就能和人打架，把比他高很多的人打走。他能搶來東西吃，我被欺負的時候，他都把人打跑……”
随着尤妙視若平常的叙述，喬梁抓着對方的手越來越緊。
像是察覺了什麼，尤妙叙述的聲音漸漸停下，她仰頭看過去，“姐姐覺得我可憐嗎？”
喬梁連忙解釋：“不，我不是……”
尤妙扯了一下嘴角，雖然不太像樣，但是那确實是個笑，“不可憐的，我有哥哥。西街很多人都自己一個人生活，但是我有哥哥——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姐姐你有嗎？”
她語調微微上揚，甚至帶上了點小孩子的炫耀。
喬梁愣了一下。
片刻沉默後，她低聲，“你說的對，我沒有。”
是她自以為是了。
到底擁有什麼、沒有什麼，這本來就是個極其主觀的定義。
大概是心底的不确定感作祟，尤妙忍不住說了很多尤橫的事，小孩子的世界殘酷又真實，正義道德在生存的世界裡不值得一提，喬梁有時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
這麼有一搭沒一搭聊着，誰都沒注意迎面走過了一個半大的少年。
這邊的道路很窄，根本容不下三個人并行，就算是一個成人和兩個孩子都不可能。但對面少年像是走路根本沒看路，半點避讓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把尤妙撞倒在一邊，連看都沒看上一眼，徑直插着兜往前走了。
但一道壓低的、還有點變聲期嘶啞的聲音傳入耳中。
——“别回去！”
少年有點眼熟，喬梁突然想起來，他好像是那天晚上倉庫裡看見的孩子之一。
她強行抑制住轉頭往另一邊看的沖動，擡手把僵在地上的尤妙拉了起來，像是本來就打算那麼走似的，拉着人在下一個路口左轉。
兩人一路在交易所兜兜轉轉，終于看見了不遠處鄧隴的店。
喬梁松了口氣，有點慶幸自己這幾天練槍之餘也出來踩了一下地圖了。
“出事了？”
有人突然湊過出聲的時候，喬梁一時都沒認出來人。
是唐問旸。
不過他這會兒打扮和平時不太一樣，連帽衫的帽子扣在頭上，顔色灰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髒得還是舊的。本來這種打扮在交易所一點都不起眼，但是他身上卻叮鈴啷當挂了一堆的配飾……完全是沒看到臉就形成刻闆印象的精神小夥了。
喬梁緩了好一會兒，都沒适應對方這新形象。
雖然她老公穿什麼都帥，但是這打扮是不是有點太新潮了？
唐問旸掃了眼旁邊的尤妙，“進去說吧。”
……
一直進到了店裡，喬梁才勉強接受了唐問旸的新打扮。
幾人把這會兒的情況說了，尤妙又小聲補充了點别的細節，“哥哥他前幾天回來得特别早，他以前都沒這麼早回來。還有以前經常過來找麻煩的人這幾天都沒露面……”
唐問旸聽着，對尤橫這幾天去幹了什麼心裡有數了。
他一邊點頭，一邊把身上亂七.八糟的配飾一個個地解下來，也不知道怎麼操作的，很快就首尾相連，成了一條很長的鎖鍊，連那些很難評的骷髅頭鐮刀裝飾，這會看起來都寒光凜凜的。
喬梁眼神控制不住地往上落了一會兒。
對不起，是她狹隘了。
唐問旸把所有内容聽完，簡單地點點頭，“我晚上去看看。”
但是并沒有等到唐問旸去查看情況，尤橫自己找過來了。
抹黑翻窗，差點被唐問旸把刀架在脖子上。
“等等、唐哥！是我！！”
被放開之後，尤橫滿頭冷汗地往後滾了好幾個圈，“我可是好不容易跑出來，别栽在自己人手上——”
話沒說完，被尤妙撲了過來，“哥！！”
尤橫表情緩了緩，擡手抱住妹妹，拍了拍後背，“沒事了沒事了。”
但溫馨氣氛沒過三秒，他就黑着臉把人拎開了，“尤妙妙！不準用我衣服擦鼻涕。”
尤妙吸了吸鼻子，吹出個鼻涕泡泡。
尤橫：“……”
要不這妹妹還是扔了吧。
在“感人”的兄妹重逢之後，尤橫把自己探聽來的内容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