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會好奇,不用急,聽我慢慢說。”夏微甯搬把椅子坐在講桌旁邊,“我如果問你們有沒有早戀,有沒有逃課你們也不會告訴我對吧。”
教室裡很安靜,靜得可以聽見衣服的摩擦聲。
有幾個學生低着頭不敢和她直視,她心裡多少有數,不過她不打算追究。
“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
下面的學生無動于衷,他們早就習慣了班會聽班主任吹噓自己,夏微甯無奈一笑,自己之前好像也是這樣,班會就是聽班主任講自己的光輝事業以及愛恨情仇,甚至聽老師說出自己同學娶了小很多歲的學生,她當時還疑惑班主任怎麼什麼都說。
通過班會學生可以了解到班主任的求學曆程、愛情故事及家庭生活,聽得多了估計都脫敏了。
夏微甯沒有理會這些,自顧自地講起來,“之前有一個女孩,因為從小家庭條件不好,經常被人看不起,到哪裡都很容易收到嫌棄的白眼,她就變得敏感又自卑,就開始打扮自己,覺得隻要自己收拾得很漂亮,就沒人會再看不起自己,這是因為她渴望得到别人的關注,但她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方式。”
台下的學生終于不再是無動于衷,慢慢有人擡頭看她,眼裡開始動容,迫不及待想知道後面的發展。
夏微甯卻不慌忙講,她将每個學生的表情收入眼底,知道他們當中有人也存在這種心理。
青春期的孩子朦胧又脆弱。
“你們想聽我繼續講嗎?”
“想。”
夏微甯滿意地點點頭,“恰巧此時發生一件改變她人生的事情,從那以後她開始徹底放棄自己,頻繁出入理發店、服裝店和網吧,她不顧家裡的實際情況,經常拉、染頭發,幾乎每星期都在買新衣服,她會打扮得光鮮亮麗地走在校園裡,接受大家注視的目光,隻有這樣她才不會自卑,那時候的她沒心沒肺,從不會内耗,我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個詞什麼意思,就是說她從不會考慮别人,隻顧自己追求美,更不會反思自己,她很輕松,心安理得地揮霍着。”
“後來呢?”
“後來呀,她覺得這樣還不夠,她想收到更多人注意的目光,就開始頻繁逃課、遲到,她享受在老師和同學的注視中驕傲地走進教室,講台成了她展示的舞台,臉上沒有半點内疚自責,也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昂首挺胸,像接受檢閱一樣,以為這種能吸引那些人的注意,錯誤的觀念充盈着她的大腦,她覺得這是很酷的事,甚至被老師叫進辦公室罵也覺得很帥,心裡還會腦補出别的同學說卧槽,她又被老師罵了,然後一個人在那裝深沉,實際上無人在意。”
夏微甯慢慢動情,聲音有點哽咽,“後來她才明白這種事一點都不酷,隻會加深她是壞學生的印象,其實她那時也差不多就是一個壞學生。”
“老師,這個人是你嗎?”
“是我。”
她終于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講出自己不堪的過往,她知道過不了多久可能全校都會知道,甚至很多家長也會知道,但沒關系,這些事壓在心中太久,她終于可以釋放一些。
這是她自我救贖的第一步,正視所有真實的自己。
“同學們,老師今天想和你們說的是遲到、逃課從來不是酷,那是自我堕落;早戀也不是酷,不要因過早成熟而忽略了最寶貴的青蔥歲月,在老師怒罵和同學的凝視中進班更不是酷,那是自我放棄。”
台下再現駭人的沉默,所有人注視着夏微甯,她的話完全契合很多人的行為,甚至連心理都相差不多,不由得讓人驚出一身冷汗,老師就好像他們身邊的朋友。
她們曾經确實是朋友,台下這些人很多是夏微甯的“同夥”,她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王秀涵和趙琳低着頭,過去她們三是有名的“遲到搭子”。
“你們想知道我後來怎麼樣了嗎?”
“考上大學了呗。”
夏微甯笑着搖搖頭,“對也不對,我當時和一些同學關系比較好,男生女生都有,也确實有人說過喜歡我之類的,但那都是假的,我知道注意分寸,結果外面到處說我十七八歲就和外面的男人在一塊了,到哪裡看到的都是嫌惡的眼神,家們長紛紛不讓自己孩子和我玩,其實我真的沒做過。”
夏黎咽了咽口水,心中莫名的傳來一陣痛楚,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很想抱抱夏老師。
“謠言越傳越烈,我很害怕。同學們,你們知道怕到全身發涼的感覺嗎?在夜裡我抱着自己瑟瑟發抖,提心吊打難以入睡,那一瞬間我感覺血液都在凝固,經過一段時間後我退學了。”
台下一片嘩然。
夏微甯微微一笑,“我去了外地,體驗了你們都想象不到的工作,那一刻我把自己的自尊放在腳下踩,徹底舍下面子,開始真正的蛻變,一年後我選擇回到學校重新複讀,在老師懷疑的目光中堅持學習,第一次班會我在台上說出自己是上一屆複讀的,加入一個全新的環境,我竭盡全力向老師證明我不再是之前的那個自己,開始沒日沒夜的學習,最終成功考上大學。”
這些話深深震撼了台下的學生,他們似有千言萬語又無從開口。
“同學們,在我重回校園的那一刻找到人生正确的方向,代表着我和過去的自己完全切割,但這中間經曆的一切太過痛苦,我不希望你們和我一樣,我希望你們可以開心快樂的走向人生的遠方。”
話音落,教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很多學生都哭了,為台上的老師也為台下的自己。
夏微甯視線穿越掌聲,定格在夏黎身上,兩人默契的對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