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雙卿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生活裡少了一個人,令裴琅感到十分不适應,他本以為時間一長自己就慢慢淡忘了,結果卻發現不論何時,隻要一想起那個瘦弱的身影他就會感到悲哀。
裴琅不再顧忌莊氏的話,開始了每天去找雙卿的曆程,雖然十有八九都見不着面,但隻要能有一回見上面,他就很開心了。雙卿正在守孝不能出門,他便給她帶了幾本詩詞解悶,有一次雙卿還滿臉羞愧地跟他說想要些紙筆,裴琅便從書箱裡掏出來給她,但她隻拿了幾張,死活不肯多要。
到了十月份,又有一個重磅消息傳來——于家的于振中了會元!這下可不得了,整個金壇縣都炸開了。等于振還鄉後,不僅于家人大肆慶祝,就連金壇縣令也親自設宴為之接風洗塵。
裴琅搜遍了前世的記憶,也想不起來于振是誰,隻好向裴珲詢問。裴珲正在準備進京趕考的物什,聽他問了便說:“這位于振,于鶴泉可是康熙五十九年的解元啊,得中會元也在情理之中。”
“這于家人也太厲害了。”裴琅深深地感慨。
“确實啊”裴珲說,“這于會元的父兄當年也是文采飛揚的人物,隻可惜都英年早逝,聽說于狀元還是由族叔撫養長大的。”
“哥哥一個人進京真的可以麼?”裴琅幫他把換洗的冬衣放進行李箱中,有些擔心地說。
“沒事的”裴珲不在意地笑了笑,“祖母年紀大了,你又這麼小,跟着去了我反而不放心。我也不是一個人,縣裡也有幾個要去的,我們已經約好了結伴同行。”
他見裴琅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由“嗤”地一聲笑了出來,說:“六郎這副模樣,不知情的還當你是我親媽呢!”他說完才覺得這話有些輕浮,又邊忍笑邊說:“開玩笑的,六郎勿惱。”
裴琅不僅不惱,反而有些開心,因為裴珲活潑的樣子實在難得一見,再說他的實際年齡本來就比裴珲大嘛。
裴珲笑夠了,又換了個話題說:“這次上京趕考的還有于老的兒子,于枋。他今年鄉試的名次甚高,于家怕是又要多一名進士了。”
“就是前兩年我們在如意居見到的那個于家小孩的爹麼?”裴琅問道,他對那個中二少年印象深刻。
裴珲點了點頭,說:“正是。他還有位親哥哥叫于樹範,如今正在宣平做知縣。”
“我怎麼感覺他們家人中進士就跟吃飯喝水似的”裴琅趴在行李箱上唉聲歎氣,“他們家還有别的進士麼?”
“自然有的,于枋的堂兄于柟,就是康熙六十年的進士。”裴珲好笑地看着裴琅說,“人家是簪纓世家,人脈師資無數,優秀子弟多也是理所應當,六郎與其在這兒哀嚎,不如爬起來讀書去。”說罷就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背,叫他起來。
裴琅趕緊站直了身子說:“哥哥一定也能高中的。”
“但願如此。進京一趟開銷不菲,考上了就能為家裡省點開支。”裴珲摸着他的腦袋說,“六郎快長大了,也該留點銀子給你娶媳婦了。”
裴琅險些被噎着,他推開裴珲的魔爪躲得遠遠的說:“哥哥還沒娶呢,做弟弟的怎好趕在哥哥前頭,這話該留給你自己才是。”
裴珲大笑起來。
裴珲一個人進京,老沈氏畢竟是不放心的,大包小包地準備了一堆,除了藥材,幹糧等必需品外,還有蠟燭、茶葉包等瑣碎雜物,甚至還想給裴珲買個書童,以便路上照顧他起居。
裴珲哭笑不得地對她說:“咱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哪裡用得着書童伺候,随便買個不知根底的還不如不要。孫兒隻是去趕考,叫您弄得跟搬家似的。”
老沈氏解釋道:“你别嫌東西多,左右有馬車拉着,又不用你出力。你上回那個樣子回來,可真是要把人吓死。這次進京路程更遠,我跟六郎又不能随你去,上回還有你四叔幫襯,這回卻萬事都要靠你自己,不多準備準備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