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們會沒事的。”慕九齡攬過他的肩,将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再歇息會,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聽到他用的是“我們”淩睢唇角暗展開了一抹笑,乖訓地躺了回去。
他在等,等哪一天慕九齡登基了兩人便可以攜手同心,自己也不必再苟且偷生……
皇帝年邁又時常患病,幾近纏綿病榻,他是快要油盡燈枯,他底下的兒子卻是如狼似虎……或許兩人離那日真的不遠了。
或許……
淩睢靠在慕九齡肩上,擡手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眼角,他想起了當初随滇王進京觐見時的那會子,那年也才七歲,說起來他與慕九齡也算是年少相識。
宮人領着淩睢在禦花園内閑逛,正巧撞見了什麼東西從樹上落下來,滾進了草叢堆裡。
好奇心的驅使,他走了過去扒草叢一看,确是一顆橢圓的鳥蛋,靜靜躺在地上。
奇怪的是這顆鳥蛋個頭大,瞧上去便與普通的鳥蛋不同,再有它從樹上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竟然毫發無損。
淩睢将其撿了起來,捧在手心,揣回被窩裡孵化着。
誰料當晚,外頭就有太監帶着人滿宮的跑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淩睢被聲音吵醒,揉着眼睛從殿内福來,攔住個宮人便問道:“這位公公,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那太監動作匆忙,停留下來道:“太子殿下養在禦花園的那枚鳥蛋不知被何人偷走了,如今正急派人找呢。”
他轉身欲走,卻又返回來問道:“世子殿下可曾見過那東西?”
淩睢張口結舌,下意識的回道:“沒,沒見過。”
那太監走後,淩睢跑進了殿中,掀開被子瞧見被窩裡的鳥蛋不時晃動,像是快要破殼的樣子。
西南可謂是百物奇出的,可他還從未見過這種鳥,瞧着稀奇,他本想帶回去養着,卻不知這原是太子的鳥。
淩睢雙手捧着鳥蛋,在宮人的引領下去了東宮那時候東宮的主人還是大了他整整七歲的慕青。
太監為他開門,疊幾旁邊坐有兩人,淩睢認得出高一點的那位便是太子殿下,隻是身旁還坐着另一個人。
他沒見過,也認不得。
慕青一眼便瞧見了來人手上捧着的鳥蛋。淩睢言語失次,“它,它今日一直在動,像是要破殼了。”
慕青望了他一眼,知道這是滇王世子,礙着他的身份,并未多言,隻是搪塞着應了一聲。
淩睢隻覺得自己大概是僭越了,因此太子才未給自己好臉色。
他打了個寒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稚嫩,“還請殿下饒命。”
“孤有說過要怎麼你麼?”慕青背對着他道。
慕青身旁坐的的那人像是瞧了淩睢良久,起身走到淩睢跟前,笑道:“起來吧,太子哥哥隻是逗你玩的。”
淩睢将信将疑起了身,睨眴着眼看着眼前人,他隻聽他叫慕青“太子哥哥”叫的恁般親切,瞧着與太子關系不錯,想必就是慕青的胞弟,四殿下。
“……殿下?”
不知他叫的誰,兩人都未答話。
慕青突然轉身道,“四弟,你且先照顧好滇王世子,孤乏了,先歇息。”
四弟和淩睢年齡相仿,慕青隻覺得他們二人能玩到一塊,便想着将人打發走。
淩睢猶豫着,慕九齡走在道門前,回頭一笑,催促道:“還不走?”
慕九齡帶着淩睢去了禦花園内的亭子裡,瞧着他舉動拘謹,便主動搭話,“你打從西南來,那東西真的不曾見過麼?”
“不曾,”淩睢搖頭,又問道,“那究竟是什麼鳥?”
慕九齡笑道:“那是一隻鸾鳥。”
“鸾鳥!”
淩睢隻是聽說過這東西,卻不曾見過,原本還以為鸾鳳這類的鳥隻是上古神話裡的東西,沒想到竟真有。
“這麼寶貴的東西太子殿下為何不将它帶回東宮?”
慕九齡覺得這滇王世子甚是有趣,不與他賣關子,“太子哥哥自打在禦花園發現後,便差人精心照料,自己也不敢輕易動它,你倒好一上來就将它帶了回去。”
淩睢雙肘撐着在欄杆上,撐着下巴,望着某處出了神,沉吟不語。
母妃還在世時便時常喚他鸾兒,她說這是她給他起的小名兒,如今卻讓他遇到了鸾鳥,淩睢隻覺得這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隻可惜那隻鳥并不是他的。
思及此,慕九齡便問,“你很想要那隻鸾鳥?”
淩睢本能的點頭,所以又連忙搖頭。
慕九齡失笑,“待将來皇兄的那隻鸾鳥卵成,我便向他求取,再派人贈于你,可好?”
淩睢沒有猶豫,爽快應下。
既然他要給,那不要白不要。
分開後,他從别處打聽來了他的名字,九齡九齡,皇帝皇後給他起這個名字定是希望他能活得更久一些。
那晚見面後淩睢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淩睢待在期望,随父王回了滇王府,盼着有一日慕九齡能夠兌現承諾,隻是他等着、盼着直到自己被作為質子送往京城的那一日,對方都不曾将鸾鳥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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