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甯宮。
侍女上前來告訴吳黎,“皇後娘娘,陛下的廢儲诏書已經送達東宮……”
吳黎此刻正在宣紙上寫着什麼,聽聞這消息隻是冷哼一聲。
他以為自己廢掉了慕九齡的太子之位她就會回心轉意?如果當真是那樣那當初他廢掉慕青,将他發配到邊疆的時候她早就該放下自己的仇恨向他折腰了。
他故意氣她的這些小把戲吳黎早就看透了,也看夠了。
她的侍女瞧見皇後面色平淡,問道:“娘娘又是為何要同皇上置氣?”
她頓了頓筆,寫下了幾行字,冷聲道:“本宮自進宮以來,在人前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在人後卻也是這後宮之主,打理這後宮上下……罷了。”
話及此,倒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皇帝從未正視過她的的能力,她的才華,隻是因為她“未盡婦責”便将她看扁。
吳黎将寫好的宣紙疊起來,轉身遞給一旁的宮女,“把這個,交給那人。”
宮女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欠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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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寝宮中,虞貴妃端着藥上來後,便将殿内的人都揮退下去。
皇帝靠在床頭,面容憔悴,眼神中帶着些許疲憊與落寞,自昨日以後病情便又加重了些。
虞守坐在床榻邊,聲音呢溫婉,“陛下,該喝藥了。”
說罷,銀勺舀起藥汁輕輕吹一口,緩緩遞向皇帝嘴邊。
皇帝張嘴喝下那勺藥,仿佛被苦澀的藥味勾起了無限哀愁,“朕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一廂情願啊。”
“陛下,這是……”虞貴妃靜靜聽着,用絲帕擦去他眼角的淚水。
“朕自問對皇後是仁至義盡了,自從她嫁給朕以來,朕處處向着她,立她為後,立她的兒子為儲。她說喜歡聽戲,朕便把這天下最好的戲班子請到了皇宮裡,可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她說她想要吃荔枝,朕……”
“朕不明白,她明明隻需要扶負責自己的容顔守好婦德,坐等着朕的恩寵便夠了,可為何如此輕易的事她卻總是做不到。”
她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占有,可到頭來得到的終究是一具沒有靈魂的□□。
皇帝一邊說着一邊拍桌子,虞貴妃小心翼翼遞來一勺藥,“皇後許是一時想不明白,陛下别和她置氣了。”
隻怕等她想明白了,他便早已魂魄九升了。
“她就是被朕給慣壞了!”話罷,皇帝又猛的咳嗽起來。
虞貴妃起身去拍了拍他的背,又聽他說了好一陣話,方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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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睢這次沒有朝着慕九齡走過去,瞧見了方才的場景,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慕九齡腳下一頓,欲往前走,可足下卻怎麼也動不了。
他背對着他,垂眸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身後多出了一隻影子,便知道是慕九齡來了。
淩睢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包了一樣,驚恐轉身,張口結舌,“九齡……”
慕九齡無奈地笑出了聲,隻告訴他:“别擔心。”
他不想讓淩睢将這件事記挂在心上,将人拉到自己懷裡,轉移話題道:“過幾日除夕,我帶去這京城的夜市逛逛如何?”
淩睢剛一點頭,外頭便有刑部的人來報。
淩睢推着人,主動與他分開,道:“你先去忙吧。”
慕九齡擡手勾起他垂落的長發,眼神裡有些不舍,斂眸道:“好。”
殿外刑部的人作揖,神色嚴肅,“殿下,那人…招了。”
“哦?是誰?”慕九齡雖然被廢除了太子之位,但在人前卻仍是一副儲君之态。
“是戶部的周明,周大人。”
慕玉玄的人……
“将人押來刑部大牢,本殿要親自審。”
廢了太子之位他的自稱便從“孤”改為了“本殿”。
淩睢站在殿内目送慕九齡走後,自徑去了後院,将自己的蛇召了出來。
現下恰巧是冬天,淩睢便放他的蛇自己在後院中打洞冬眠,沒有将其關進籠子裡。
四條蛇發出“嘶嘶”聲從洞裡面鑽出來,爬上淩睢的身體,緊纏着他。
他逗它們玩了半會兒,卻瞧見一太監神神秘秘地從他身旁經過,從袖口裡落出了一張紙條。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卻并未轉身回來撿,像是故意扔給淩睢的一般。
淩睢滿臉狐疑,将紙條撿了起來,這宮裡誰會給他傳信?
他遲疑了半響,方才打開紙條,讀了一半,頓時,一陣接一陣的惶駭爬滿了全身。
四條蛇同時發出的“嘶嘶”聲更是加劇了他的不安。
跟前的雪地裡落下了宮人走過的稀稀拉拉的腳印,一路摧枯拉朽。
地面上是陰冷且潮濕的,一雙筆直而又修長的小腿淌過地上的水,徑直走了過去,在地上落下了一排排腳印。
“殿下,這邊請。”獄官搭讪着道。
在刑部,沒人敢因為他的皇太子之位被廢除了便對他有所不敬。
獄官替慕九齡解下狐裘披風,推着椅子示意他坐下。
“把人帶上來。”獄官扯着嗓子喊道。
周明神色慌張被兩名獄卒帶了上來,按跪在慕九齡跟前。
“你憑什麼說是我替他銷的賬?”周明開口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