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些商人飯席上隻顧談笑風生斟茶飲酒,那些珍馐美味是沒動幾口的。
簡蔚作為陪侍,倒也被陸俞風允許一起用餐,他就坐在陸俞風右手邊,心裡嘀咕這些人可太能說了,這麼好吃的飯菜不吃光太浪費了。
他埋頭苦吃,專注到陸俞風都瞧了他一眼。
有一道炸魚做得入滋入味,麻辣可口的,就是個頭小,巴掌大,除了陸俞風夾了一筷子魚肚,其他人都沒動,簡蔚自個兒吃光了。
吃光也就罷了,許是覺得這小炸魚沒吃過瘾,他又把目光放在了陸俞風的那一碟子。
陸俞風就挑了兩筷子嫩肉,剩下大半在碟子裡,他一直飲茶,沒怎麼吃東西。
陸俞風察覺到簡蔚的炯炯目光,順着看了眼自己的碟子,當即皺眉,覺得簡蔚不愧是貧民出身,這盯着别人盤子裡剩的作勢也太埋汰了。
嫌歸嫌,陸俞風招服務員又上了兩盤小炸魚,服務員進來後直接示意放到簡蔚面前。
陸俞風實在又誤會簡蔚了,簡蔚有點潔癖,他不吃别人嘴巴碰過的任何東西,幼年是被逼的沒辦法,不撿别人剩的他活不下去,長大了也有能力賺錢了,自然不再那樣窘迫。
而且同吃一碟食物的做法太過親密,他根本不會那麼做,看向陸俞風的碟子時也就兩秒的功夫,心裡隻覺得有點可惜而已。
誰知陸俞風敏銳得不似正常人,短短兩秒也能捕捉到簡蔚的小舉動。
簡蔚有點别别扭扭地抓勺子想喝豆腐湯,卻緊張地把勺子伸進了茶杯裡,直把旁邊不苟言笑的宋開都給逗樂了。
陸俞風頭疼地捏眉心。
簡蔚尴尬地直接捧碗。
對面老總樂呵呵地說:“陸董,你這小仆人真是個活寶。”
簡蔚想鑽桌子底下了,他估計下次陸俞風再也不帶他出來應酬了。
陸俞風笑:“沒出息的仆人,上不得台面,讓李總見笑了。”
李總混迹商場數十年,早就練了一雙識人慧眼,說話也懂逢合人心:“這麼真實單純的人可是難能可貴,陸董撿到寶了。”
做他們這一行的商人為名為利,逢場作戲虛情假意比比皆是,能遇到個沒被大環境污染的白淨人兒确實如大海撈針。
陸俞風沒有說什麼,話題又轉到了生意上。
出了酒樓,陸俞風擡腕看了眼時間,宋開說了接下來的行程,簡蔚聽着稀裡糊塗,就大膽跟陸俞風要了半天假。
明天就要回F區了,再來A區的機會不知道還會不會有。
鄉下土包子到了中心城市逛一逛是必須的,陸俞風很通情理,準了假,隻不過他暗中派了兩個保镖跟随。
簡蔚背着他的雙肩包行走在市中心,道路兩側的大廈高聳入雲,他擡頭仰望,感覺自己仿佛被這些繁華壯觀的建築深埋其中。
簡蔚很想拿手機拍些照片回去給小寶欣賞,但他的破手機沒有内存了。
尋到一家毛絨玩具專賣店,簡蔚進去花了不少錢,大包小包的出來,算是下了血本了。
在小寶身上,他一向舍得花錢。
小寶酷愛毛絨玩偶,簡蔚手頭拮據的時候開銷都用在營養品上了,小寶剛出生那會兒身子虛,需要各種食物和營養液養護身子,一吃就是三年,再加上托兒所的費用,家底都掏空了,孩子的童心方面他就疏忽了,導緻小寶從小就隻能摳着手指頭玩兒。
有天簡蔚看見小寶手裡捏了個軟叽叽的橡膠小兔子,問是哪裡來的,小寶口齒不清地說廢品站撿的。
簡蔚心下一陣寒意湧上手腳,問什麼時候撿的。
小寶笑嘻嘻地露出白生生的小牙齒,大概是有了玩具是真的高興:“今天,爸爸出門後。”
簡蔚仔細想了想,他回來時門确定是鎖好的。
簡蔚幾乎是有點抖了:“怎麼出門的?”
小寶伸出一截兒小食指:“那兒!”
簡蔚扭頭一看,一顆心不知到底什麼滋味,懊惱、後怕、自責。
因為怕小寶在屋子裡悶熱,他隻留了窗紗,窗戶是沒鎖的。
小寶見爸爸臉色有些不對,小手緊張兮兮地攥着小兔子:“爸爸,回來後,我又關好了窗子的。”
簡蔚坐到床邊,看着一臉慌張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怎麼會生氣呢,他隻是怕小寶出事。雖然小寶來得實在意外,但決定留下的那刻起,小寶就是他的生命。
簡蔚摸了摸小寶的臉,讓他不要害怕,說自己沒怪他,又叮囑他以後不要一個人出門了。
小寶乖乖點頭:“我有小兔子了,小兔子陪我玩,我就不會再出去找其他人陪我了。”
這話說的簡蔚差點兩眼挂淚。
等到隔日,簡蔚就在中午休息的空隙裡去小超市買了幾個小玩偶,晚上帶回家給小寶玩兒。
貧民區是F區被遺棄的地帶,魚龍混雜髒亂不堪,不少窮兇極惡的奸惡之人都會拿這裡當臨時藏點。
簡蔚擔心小寶安危,他白天要上班,不能一直守候小寶,有點存款就趕緊送還不會說話的小寶去托兒所,晚上下班再去接回家,直到小寶三歲才略微放心地讓小寶獨自在家,他也确實沒多餘的錢讓小寶去托兒所了。
隻是小孩子太孤單了,沒有大人陪鬧逗樂,也沒有玩具,對一切都好奇的三歲孩子記不得爸爸的再三叮咛,鎖了門他就從窗戶爬,幸好那會兒是七月盛夏的下午,整個區域都仿佛曬蔫吧的幹菜,上班的上班,居家避熱的居家,一個豆丁似的小孩兒在街上遊蕩也沒人注意。
廢品站走了一遭,撿回來一個橡膠小兔子,能認得回家的路也是稀奇,得虧沒走丢,不然簡蔚哭都找不到人哭。
不知是不是爸爸當時臉色白得沒血色,小孩子實在害怕又擔心,那次後真的把話聽進去了,再也沒一個人出門,每天都坐在屋裡等爸爸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