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貼一篇初中寫的作文:
是沉澱,是守拙,也是傳承。——題記
她是我們村唯一一個以制墨營生的人。照理說,她大可以憑借這“獨一無二”的身份擡高墨價,但她卻從不這樣做,逢年過節都不見漲上幾元。她也不肯别人殺價,問她緣由,也隻是淡淡回到:“咱不讓别人占便宜,也不會占别人的便宜。”質樸,純粹,也許這就是墨魂。
我一直想學書法,奈何家裡沒有閑錢置辦好墨,便想着拜她為師來“自給自足”。她倒也不吝啬,我肯學,她便肯毫無保留且投入身心地教。“如今還能把這份手藝傳承下去的人不多了。”她說這話時,語氣滿是惋惜。
燒煙,洗煙,晾幹後再靜置一年。等墨的過程對我來說是慢且難熬的,可她卻總是一副清閑悠哉的模樣,好似等的不是能換飯吃的商品,而是一朵種在心尖上的花開。“咱這手藝的價值可不是錢能比拟的,這世上怕是隻有時間能明白它的貴重咯——”婦人笑着搖頭,聲音拉得長長的,讓我想起燒煙時氤氲的霧氣,将成未成的墨香。淡泊,幹淨,就像附了縷墨魂。
将備好的墨團捶打,揉捏,重壓成型然後脫模,而後又是半年的等待。要說這墨堅毅,到我手上卻隻能任我揉扁搓圓;可若要說它柔弱,一經脫模便硬挺的改變不得。不知怎的,它又讓我想起我的這位“師父”。明明生得一副瘦小單薄的模樣,卻如一位披盔戴甲的戰神堅定地護在這縷墨香之前,固執又動人。我不禁偷偷望了她一眼,在她專注的神情裡,我仿佛看到了墨魂。
再度回鄉,已是三年後的春天。雖然早已有了買墨學字的條件,但這三年裡我還是牽挂着那镌進夢裡的墨香,忘不了她身上的墨魂。我終于回到了與記憶重疊的院落前,隔着籬笆往裡一看,隻她依舊在那裡,生了皺紋的眉眼溫柔如舊。她一擡頭,也注意到了我,像當年一樣高興地招呼我幫她打下手,替她給墨條描金。
院裡的桃花開了,散發的清甜卻始終蓋不住墨香的淡雅,滿枝的粉紅也抵不過那烏黑上的一抹金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