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遲管理顧氏旗下的酒店和賭場,是她移交給顧遲去做的。
得了準許,女秘書回過神,謹慎開口:“二少爺聯系不上了,電話打不通,他的助理也聯系不上。”
好好的大活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顧遲之前也失聯過,玩籌碼大的賭局,或者去了誰的私人遊艇上,玩一些不适合被公之于衆的遊戲,都見怪不怪。
顧青側眸,看向落地窗旁站立的那道身影,眼底暗色一閃而過。
她彎起唇,不動聲色地試探道:“阿朝,你最近有和顧遲聯系過嗎?”
男人的神色波紋不動,唇邊挂着淺笑:“不清楚。”
偌大的會議室空了大半,持股比例大的股東紛紛缺席,隻來了不重要的小股東。
顧家二公子不在,重要股東董事也缺席,股東大會今日是開不成了,剩下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并不敢多說什麼。
顧青也拎包起身離開,集團大樓外,旋轉門緩緩打開,保安恭敬上前打開後座車門。
助理挂斷電話,轉頭恭敬問:“夫人,李生派人來問,還需要他們的人繼續找顧遲少爺嗎?”
“龐七找到了嗎?”
助理神情微變,聲音裡透着忌憚:“下落不明。”
老爺子還沒死,顧遲留着還有用。
女人的掌心緩慢盤弄着那串菩提,緩緩搖了搖頭,唇邊挂着淺笑。
“顧宴朝暫時不會動他。就算我不管,顧姯也會想辦法救她弟弟。”
“但如果就這樣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顧遲當年是怎樣欺辱顧宴朝和顧袅的,她都親眼看在眼裡。七年前的顧宴朝,年輕氣盛,戾氣滿身。現在他不像從前了,狠戾都藏了起來,讓人猜不透他想做什麼。
一報還一報,總要還回去的。
就像一片草原裡,驟然放進了一匹狼。她都尚且無力自保,哪裡有力氣去護别的羔羊?
沒想到她會如此反應,助理心頭一驚,連忙低下頭藏住表情。
顧遲是顧青的親侄兒,他原以為,顧青會動用人脈盡力去尋。
紅燈亮起的空檔,車内有電話鈴聲響起。
挂斷後,他臉色一變,透過後視鏡看向女人:“鐘總秘書的電話,他反悔了,不能再支持我們。他女兒還在美國,已經被證監會調查了,說是涉嫌非法交易。”
隻見顧青的面容并無意外,唇邊依然挂着笑,眼尾顯出幾條淺淺的紋路。
“是他做的。”
當年她煞費苦心,利用顧袅把顧宴朝趕出了顧家,也未曾想到還會有今天。是她心慈手軟。
再聽到他的名字,就是華爾街出了個傳奇人物,耶魯畢業,成了美國最年輕的華人富豪,有傳言說男人身價已經越過百億美金。跟他有關的新聞更是令人嫉妒,今日在長島買下價值一億美元的别墅,明天就出現在加勒比海上的豪華遊艇參加派對,周圍名流環繞。天價拍賣下來的世界名畫被随便懸挂在公司走廊裡,光交稅都不知道交了多少。
究竟賺了多少錢,才能經得起這種燒法?
原來還不隻這些,已經到了能夠操控證監會的程度。
唯一後悔的是,當年沒有在美國的時候,讓人了結了他。之後再想動手,已經誤了時機。
助理皺起眉,忽然間想到什麼:“顧總的生母蘇冷玉,聽說他這些年一直在給她錢。”
酒店的年輕保潔,入不了眼的學曆,膽子卻大,知道這位花心風流的顧家大少爺是這家酒店的常客,于是效仿國外的新聞,偷走了房間裡剩下的避孕套,用這種方式生了個兒子,企圖攀龍附鳳。
蘇冷玉的長相并不美豔,最多算得上清秀,連做富豪的情人都不夠格,又沒有家世,母憑子貴的戲碼當然不可能上演。
被顧家拒之門外後,顧宴朝就成了對她來說沒用的棄子,是死是活都不再過問。可這女人實在太蠢,看不出自己究竟生了個怎樣的兒子出來。
後座沉寂片刻,顧青幽幽出聲:“你覺得他為什麼會給蘇冷玉那麼多錢?”
聞言,助理默了片刻,想起之前調查到的内容,蘇冷玉抛棄兒子之後改嫁他人,那人卻是個嗜賭如命的。
拿不到錢,蘇冷玉就會被賭徒丈夫毒打。
他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就能看上一出好戲。
助理瞬間後背發涼,冒出冷汗,斟酌着開口:“夫人已經盡力了,是他....顧總實在太狠戾。”
顧青忽然笑開,“他就是這樣的人。”
人性缺失,情感淡薄。哪隻是狠戾兩個字可以概括?
但每個人都有秘密,就像是藏在身體裡最隐秘的那一根肋骨,害怕被人發現,一旦抽出那根最脆弱的肋骨打碎,就會讓人感到剝皮抽筋般的痛。
顧青轉頭看向車窗外,聳立的高樓大廈飛速閃過,燕城市中心最大的廣告牌。
城市冰冷的鋼筋水泥間,海報上的人笑靥如花,襯得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黯淡無光。
她眸光微閃,唇邊輕聲喃喃:“顧袅....”
-
落地窗前,男人長身伫立,他單手插兜,另一手持着電話,目光靜看着車水馬龍被踩在腳下。
總裁辦公室空曠安靜,隻聽電話裡傳出一道懶散男聲。
“查過了,盛家名下那家公司的确有點問題。但你确定要這麼不留餘地?那可是袅袅的心上人。”
他扯動薄唇,輕嗤出聲:“那就換個人。”
心上人?她喜歡誰,有什麼要緊。
總歸最後都要回到他身邊來。
她就算敢和别人結婚,他也有千百種辦法讓她離婚,或者守寡。
他什麼都有,她還想喜歡誰?
挂了電話,辦公室門被人敲響,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走進來,面容嚴峻,領帶系得一絲不苟。
照例彙報完工作,邵應開口道:“小姐那裡沒有異常,上午一直在家。格雷和石振都在公寓附近,不會出現纰漏。”
格雷是重金聘請的前美國海軍上将,上一任的保護對象是前美國第一夫人,石振則是當年顧袅父親身邊的司機,心思缜密。
保護和監視之間的界限,本來就難以定義。
從顧袅在紐約上女校開始,包括但不限于她今天吃了什麼,上了什麼課,又做了什麼社區活動,事無巨細都會由他彙報給顧宴朝,而這些她并不知情。
可就算上的是女校,再謹慎的安保措施,依然沒能防住她和人私奔。
除卻白天的時間,晚上她和顧宴朝在一起,才不會有那麼嚴密的看守,這也是為什麼顧袅那天晚上能成功逃跑的原因。
而現在,監控得更加嚴密,幾乎無孔不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再次失職,所有人工作不保。
顧袅住的公寓,用的也是安全防窺的玻璃。
但格雷帶來的以色列發明的最高端的監視設備,就算是防窺視的安全玻璃,也可以窺視裡面的情況,不過通常是商場上用于竊取商業機密的手段。
暫時,應該還沒有人會用在監視女人身上。太過浪費資源。
不過邵應依然負責地詢問是否需要。
安靜片刻,顧宴朝碾滅手中的煙,漫不經心道:“讓他少自作主張。”
如果用了那破東西,他是能看到她每天做什麼,可還會有别人看見她在家裡是什麼模樣。
幾年前,他們還住在一起的時候,顧袅在家裡有時不穿内衣,她還以為他看不出來,光着腳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那副樣子被誰看見,他恐怕會忍不住把那人眼睛剜掉。
男人唇邊勾起弧度,垂下眼,看着掌心,眸光暗了暗。
明明昨晚隻抱了那麼一會兒,滿手沾的都是她身上的香味兒。
在這四年裡無數個日日夜夜裡,他想過,他應該把她的腿打斷,把她抓回來,這樣就再也不能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或者折斷那雙敢給他下藥的手。
就算殘廢了,他養着就是了,像以前一樣。
就在他正準備那麼做時,像是察覺到了危險似的,那雙手纏了上來,膽大包天地勾着他的脖子。腦袋也往他胸口埋進去,像隻貓似的蹭來蹭去。
盯着這麼看了一會兒,剛起的念頭又消了下去。
看她睡得香甜,無知無覺,纖細的指尖白嫩漂亮,還是會動的樣子好看些。
這些年,有多少人曾經挑釁他,背叛過他,最後也隻有一個下場。
死了,他可以既往不咎。或者是比死更凄慘的下場。
唯獨對她,是例外。他試過,下不去手。
也許他該适當地給她一些自由,隻要她不再激怒他。
偌大的辦公室陷入安靜。
看着男人不再似剛剛冷厲的面容,邵應停頓了下,不知應不應該現在開口。
片刻,他還是出聲:“小姐下午去了一家表店。”
“購入了一塊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