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望着謝臨發間夾雜的殘雪聽着他卑微脆弱的話語,隻覺得一切荒謬不堪。
明明,六年前,謝臨和他稱得上老死不相往來。
他望着謝臨的雙眼,莫名想到了達利的那幅記憶的永恒。
随着今夜雪花的飄落,那幅畫上的枯樹他愈看愈清,上面躺着的時鐘突然轉動了起來。
秒針回溯,咔嗒,咔嗒,時空越過扭曲的人形,重新走來。
六年前,曼哈頓。
夏末,街邊的銀杏樹葉稍稍泛黃。
這距離蕭承23歲還有不到兩個月。
他為了做好研三的論文撰寫,進入了一家頂級的工程事務所實習。
第二日,他剛剛進入事務所,視線就定格在了一位穿着白襯衫的男生身上。
那人長得與事務所木質設計的古典風格格不入,一舉一動間都透露着矜貴幹練。
部門經理朝着白襯衫說:“Your student,Xie.”
白襯衫和部門經理說了些什麼,他也沒注意,主要是全在看白襯衫的那張臉上了。
沒過一會兒,部門經理拍了拍白襯衫的肩膀,又笑着對他說:“come on.”
那位穿着白襯衫的男生對着他說:“橙子?我是你的帶教。”
蕭承結結巴巴地說:“老師…我是Orange…”
謝臨嗯了一聲。
他跟在謝臨的後面,隐隐約約透過謝臨胸前的工牌,瞧見了上面标注的Lin,Xie。
“謝老師,我工位?”
謝臨似乎并不是很想和他說話的樣子,隻是幫着他把東西擱在了一旁的工位上。
長得帥但高冷,這是他對謝臨的第一印象。
沒過多久。
蕭承就和事務所裡的同事打成一片。
大家都挺喜歡他這個陽光開朗大男孩的,除了謝臨。
他的英文名明明叫orange,華人同事喊着喊着,都成了小橙。
同事見他塞給了杯咖啡,眨巴眨巴眼睛,說:“小橙,單身嗎?”
蕭承咬着吸管,捋了捋他新染的金發,說:“單身。”
同事驚訝地說:“這麼出挑,還單身?”
蕭承感歎了下,追他的人不論男女确實能排到大西洋裡去了,他說:“诶,沒遇到喜歡的。”
同事笑着說:“喜歡什麼樣的?我們這群大姐姐幫你看看。”
正巧,謝臨拎着包路過。
蕭承盯着他說:“長得高…腿要長,臉讓我覺得一眼看上去就喜歡的那種,最好體貼點,溫柔點的,能和我有共同語言。”
部門裡瞬間笑成一團,打趣地說:“我就說嘛,小橙是個顔控。”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說:“長得好,幹什麼都——”
“橙子,報表。”
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蕭承和同事們使了個眼色,拿着報表去了謝臨辦公室。
他敲開了辦公室的門,把報表遞給了謝臨,心虛地說:“謝老師…”
謝臨的要求一貫嚴格。
據他所知,謝臨是在這兒研學,他隻比自己大了一歲,目前已經是經濟學博士在讀了。
他是部門的總助,部門裡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是他把關。
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撞了哪門子的運,能做他的實習生。
謝臨瞧着報表,說:“工作适應嗎?”
“适應的。”
謝臨沒再多說,起身倒了杯咖啡。
瞬間,酸澀的咖啡豆味在空氣中彌漫,謝臨淡淡地開口,“藝術生,怎麼想着讀工科啊?”
蕭承沉默一會兒,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謝臨,難不成說實話?
他接過謝臨遞來的咖啡,最後小聲說:“來找靈感。”
謝臨顯然沒有意料到蕭承會如此回答。
蕭承瞧着謝臨那副表情,原以為謝臨會給他講些什麼大道理,讓他好好做工作什麼的。
“主修的油畫嗎?”
“…設計,其他也都學過點。”
謝臨抿了口咖啡,讓他搬了張椅子坐在他旁邊。
在他的報表上拿着鉛筆圈圈畫畫,提了些問題,又告訴他解決的辦法。
蕭承懵懵懂懂的也沒聽得太懂,謝臨講的東西太偏商科管理學,他看見謝臨腦子裡就飄着兩個字,缪斯。
謝臨講的什麼市場效應,風險管控,都不如和他上床讨論人生。
他盯着謝臨的領口咽了下口水,謝臨沒系領口那枚,現下露出了精緻的喉結。
謝臨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飽含歉意地說:“抱歉,失态了。”
他就瞧着謝臨神色自若地系上了那顆紐扣,手指修長又靈活。
他抿了下嘴唇,暗自想道,謝臨這麼小氣,連看都不給他看。
最後他抱着謝臨給的文件,人回到了工位上,腦袋裡想的卻是謝臨的那張臉。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天色就暗沉了下來。
事務所不處于曼哈頓的鬧市區,而是在偏僻的新開發的區域,安保設備還未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