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第一次在謝耀的臉上,看到如此猙獰的表情,像是塊烏木塊,又僵又硬,漆黑得不像話。
他瞧着謝耀俯下身子,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黎芮連忙地拍着謝耀的肩膀,喊着醫生。
“爸……”
“耀哥……”李安也顧不得什麼了,他瞧着謝耀的臉色,徹底傻了眼,他今天的承受能力已經失了效。
“你少說兩句,阿臨。”黎芮從沒有如此重的語氣。
謝臨的話生生咽了回去,隻是湊到謝耀身邊,想要攙扶着他。
可謝耀反手就将他的右手打落,他隻好站在一旁,時刻關注着父親,沉默不語。
他不明白為什麼謝耀會如此生氣,他的堂哥也是……出了櫃。
醫生迅速地把謝耀扶在了座椅上,給謝耀送服了幾粒藥後,緩緩蹲下身體,拿着聽診器監聽着心跳。
謝耀的呼吸愈發平靜,烏紫的嘴唇漸漸恢複了血色,他喃喃道:“我不管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你現在就陪陪阿語。”
“我做不到。”
謝耀的臉色仍舊是蒼白,他的眼神沒有了剛才的空洞,現下剩的隻有狠辣,他說:“你喜歡誰,我就讓他永遠消失。”
“你敢這樣做,我保證在你動手前,我先去死。”謝臨淡淡地說。
謝耀哽住了。
他像是洩了氣一般地朝着最像自己的兒子說:“謝臨,我不管你想怎麼樣,就陪陪她,你喜歡誰我都不會幹涉。”
“我要和他結婚。”
“随便吧……”謝耀歎了口氣,他望着李安,他真的有心無力了。
謝耀顫抖地站起身,握着李安地說:“阿弟,阿語算得上是我的親女兒,我一定會讓她好起來的。”
李安的雙目通紅,他說:“我明白的,大哥。”
謝臨盯着眼前的一切,隻覺得陷入了無盡的混亂,李安曾經生生替他父親擋了一顆子彈,右臂的血肉裡仍嵌着一枚彈片。
說完,他們慢慢悠悠地站起身,再一次地打開了病門,卻瞧着剛剛入睡的森語,此時此刻坐在床邊,月光偷偷地照了進來,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流下,打濕了被褥。
李安快步走到她面前,迅速抽了幾張紙巾,抿掉了她臉角的淚,哽咽地說:“不哭阿語,沒事的。”
森語拍掉了父親的手,淚眼汪汪地說:“臨哥。”
謝臨皺起眉,他這一刻想到了蕭承。
他的心抿唇,意識回到了現下,喑啞地說:“我和她……就是這樣。”
“嗯。”蕭承不鹹不淡地嗯了聲,可是他還是有一股怨氣在體内橫沖直撞,他瞧着謝臨面色稍稍恢複。
他不想多說,起身就走。
“等等……”
他側過頭,不明白地問:“還有什麼事?”
“那夜,我是想和你求婚的。”
蕭承愣了下,随後想到了那夜,嘲諷道:“那真不幸。”
謝臨的眼神瞬間黯然無光,他輕輕地說:“我以為你喜歡玫瑰的。”
“以前确實喜歡。”
謝臨拉着他的袖口,卑微地說:“過幾天,是我的生日了……”
蕭承回想着,二月一日,是那夜發生的事情,他忘不了。
“二月一日,你想到的是我,還是沈煜……”
蕭承不想回答,索性把選項抛給了謝臨,說:“你覺得呢?”
謝臨胸膛起伏,帶動着話語都在微微顫抖,他說:“你為什麼要在二月一日訂婚?”
“是想讓我内疚一輩子嗎。”他的确做到了。
蕭承眨了眨眼,瞧着緩緩坐起身的謝臨,認真地解釋道:“誤打誤撞,算命的老頭說這天大吉大利,白頭到老。”
“那天沒多少别的意思,也沒想起你。”
謝臨垂下頭,幾經張口,最終說:“我知道你很愛他……可是你不能看我一眼。”
“我也可以給你種百合花的……可以給你做飯,我保證給你想要的一切,什麼都好。”
蕭承自嘲地笑了笑,說:“你知道我兩個月前最想要什麼嗎?”
謝臨眸光亮了起來,他說:“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蕭承直直對着謝臨的眼睛,忽略了他滿眼的柔情,說:“我那時候在想,沈煜沒出軌就好了。”
謝臨喉間又緊又澀,他瞬間拽回了正要起身的蕭承,他眼神裡閃過某種情緒,在蕭承還未回過神之際,他立馬把蕭承抵在了狹小的空間裡。
他狠狠地親了過去。
一吻過後,他緩着氣息,捧起蕭承的臉似着了魔般地說:“咱們一起去雍和宮許過願的,你說過,要和我一直一直走下去,恩恩愛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