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人正燥/熱難/耐,額間突然覆上來一抹涼意,好舒服。
下意識去觸碰那抹涼,卻反被涼意卷住,驚得她即刻醒神。
毫無征兆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吓得涼少荇驚呼一聲就要往後退。
“躲什麼?”帝王眉眼沉暗,眼底卻并無惱意,反而帶了笑,“朕就那麼可怕嗎?”
“不是……”涼少荇頓在原地,“哀家沒有躲。”想到幾日前帝王對她的親昵行為,還是難以控制地往後縮了下,“隻是皇上出現得太突然,哀家尚未做好準備。”
像是料到她心中所想,帝王稍顯拘束補充:“那日飲酒唐突了太後,往後朕會多加注意。”
涼少荇低低“嗯”了聲,後頭沒再言語。
此情此地成年男女共處一室難免尴尬,帝王遲疑半晌:“朕知宮中日子無聊,若有什麼需要盡可同朕講。”
皇帝向來龍顔威儀睥睨衆生,這般和聲細語倒是反常。涼少荇稍顯錯愕“啊”了聲。
皇帝好脾氣道:“缺什麼隻管開口便是。”
這回涼少荇斷定自己沒聽錯,垂着眸子道了個“好”字。
她在自己面前向來謹小慎微,換做以前也就罷了,可今日不同往日,如今他并不想她怕自己。
帝王面色微變:“太後就這麼怕朕麼?”
她依舊垂着頭:“皇上是天子,自不能等閑視之。”
“對,朕是天子,可朕也是男人。”皇帝循循善誘,言辭懇切,“往後不必怕朕。”
“可皇上就是皇上,天家威嚴哀家如何能等閑視之?”她一字一句全是肺腑之言。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可話落在皇上耳中卻似一團火,燒得人上火。
“朕希望太後往後面對朕時可以随心相處。”皇上耐着性子引導。
無奈,小太後似是半分未懂,抑或是懂了裝不懂,不管是哪種都引得帝王一陣心塞:“哀家盡量。”
壓迫性十足的眉眼緩一上提,人接着往前一挪,剛好将涼少荇固在臂間,約莫是擔心吓到她盡量壓着點聲氣兒:“朕說了,以後不用怕朕,懂不懂?”
“哀家省的。”雙手被限制,涼少荇不敢亂動,隻側頭瞥向一邊。因着這動作,白皙的玉頸被拉得長且直,鶴頸一般,“皇上靠的太近了,哀家……哀家有些喘不上氣……”
他靠得近麼?
帝王垂頭估算一下距離,兩人鼻唇之間尚有寸餘,也沒有那麼近吧。
何況,比這再近的距離兩人也不是沒有過。
眼前的人兒暖眸慌亂,烏睫亂顫,挺翹的胸脯/急促起伏,分明是緊張了。
寥深複又在她胸前過了一眼才克制收回視線坐直了身子,手也老實收到了身側:“怎麼?怕朕?”
方才當着皇上的面應下不會怕他,怎麼也不能這麼快出爾反爾,于是涼少荇咬唇扯了個謊:“哀家不怕。”
“不怕?那你喘什麼?”寥深挑眉,好整以暇看她,“你有心悸?”
“心悸?”涼少荇詫異凝眉,規規矩矩道,“沒有吧,哀家不曾記得自己有這毛病。”
“那你喘什麼?”
“啊?”一時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涼少荇一臉懵懂,“哀家沒喘啊。”
帝王深眸如海看她:“沒喘怎的呼吸那般重?”
“那是因為……” 她也不曉得是何緣故,以往但凡皇上近身她便覺呼吸困難,以前是單純吓的,這一次似乎除了害怕還有些别的,究竟是些什麼一時半會兒也理不出個頭緒,“因為……因為……”
她吞吞吐吐,寥深卻是身體前傾湊到她跟前,拖着低沉的語調一字一頓道:“因為你對朕有意,害羞了?”
“啊?”年輕的的小娘子被這話惹得騷紅了臉,朱唇輕顫語無倫次,“莫要,皇上,皇上莫要胡說,哀家怎可對皇上有意?”
“怎麼不可?”帝王尋着言語間的漏洞急攀而上,“隻要你想便可以。”
小太後被他這話堵得面紅耳赤,說出的話也亂了章法:“天色已晚,皇上回吧。”
皇上被這話逗笑:“剛過午時,時辰尚早。”
“是,是剛過午時,可,可哀家要午睡,皇上還是回吧。”說着,她兀自躺了回去,扯了薄被蓋住口鼻,聲音嗡嗡的,“哀家真的要睡了,皇上回吧。”
帝王瞅着被角下小巧的腦袋,啞聲失笑。
在被子下憋了許久,直到床邊再沒了動靜涼少荇才慢慢露出了腦袋。
這麼久了,人該走了吧。
不曾想一個轉頭險些撞進帝王懷裡:“皇上!你怎麼還沒走?”
被她這滑稽舉動逗笑,寥深終于大發慈悲起身,想了想俯身替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朕這就走。”
涼少荇被這寵溺的動作驚到,一時忘了反應直直愣在原地,直到帝王離開才回過神來。
周遭龍涎香的味道尚未散盡,她一臉迷茫望向殿門的方向下意識摸了摸耳後碎發,聲音呢喃恍如呓語:“頭發哀家自己會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