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卻不動聲色地空出一隻手來,将她兩手控住,高高舉起,繞過頭頂,并且在池水的潤滑作用下,反剪束縛在她後腰處。
蘇鹽背對着他咬住下唇,不管他那隻握慣柳葉刀的手如何在她身上興風作浪,不管水聲如何激越,硬是不肯出聲求饒。
盡管,盡管她内裡早已丢兵棄甲、潰不成軍。
“蘇總和我想的不太一樣,私下都是這個風格?”
沙啞的男聲在耳邊蠱惑,他潮涼的唇瓣貼着她一側的脖頸往下,浸入水面。
蘇鹽來不及說是或者不是,很輕的“啪”的一聲,肋骨上方傳來一陣酥麻的痛感,是那處泳衣布料被他用指尖勾彈出的效果。
禮物外盒上的緞帶蝴蝶結被打開了,她忽然一瞬間想到這個。
接下來,他将徐徐揭開盒蓋,不無耐性地細細撫賞盒中禮物。
盡管每個庭院都極具私密性,沒有被第三人窺視到的隐患,到後來蘇鹽還是兩手繞着聞迦汀的肩膀,軟聲軟調地說要回屋裡。
聞迦汀便依言将她從水池中抱起,踩着青石闆上剛下的新雪,穿過客廳時,電影早已播完,空白一片的幕布光線映在蘇鹽桃紅的面龐上。
她眼神空茫,卻又像漚了好幾個輪回的春雨一般,水光盈盈。
後背明明壓着床墊,卻像躺在電影裡上下晃動、左右颠簸的被陽光曬得發燙的甲闆上。
某個瞬間,蘇鹽感覺自己被一道力量從身體裡面劈開了。
她弓着身子,指甲幾乎嵌進男人的後背皮膚裡,可她死死咬住下唇,沒有出聲,亦沒有叫停他與白天那副紳士面孔截然不同的兇猛肆虐。
……
窗外的雪還在下,像是要把漫山的松柏都壓彎腰。
蘇鹽無力地睜開一條眼縫,壓啞着嗓子問:“幾點了?”
“兩點多。”聞迦汀将她從狼藉的被褥中剝出來,攔腰抱着想将她帶去浴室清洗,不知怎麼,動作生生一頓。
“怎麼了……”
卧室裡隻開了一側的床頭燈,光線不很明亮,蘇鹽轉過臉,順着他的視線,還是看見了米白傳單上的一抹紅。
她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把那顔色蓋住,聞迦汀将她圈在懷裡,“别動。”
他垂眼看着蘇鹽,目光幾分不似白日裡那般總透出幾分玩世不恭的遊戲意味,反而又幾分看不懂的費解。
蘇鹽身上的泳衣早已不知被丢在了哪個角落,她兩手不起什麼實質作用地捂在身前,移開視線,紅着臉問他:“看什麼?”
聞迦汀沒作聲,仍舊這麼一聲不吭并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蘇鹽感到自己切實是被赤|裸||裸地審視,猛然之間從心底裡生出羞惱來,她兩手抵着聞迦汀的肩膀推了他一下,同時兩腳着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身體的複原能力,沒走兩步腳下一軟,若不是身後那人及時探身再次将她打橫抱起,她可能會出醜摔個結實。
“逞什麼能。”聞迦汀眉眼間又恢複了慣常的淺淡笑意,他抱着蘇鹽走進浴室。
蘇鹽瞥他一眼,沒有惺惺作态地假意掙紮。
她是真的累了,被放到浴缸裡,熱水漫過脖頸,她舒服地輕歎一聲,幾乎要睡着。
過了會,聞迦汀進來将她從水中撈起。
蘇鹽迷瞪着雙眼,見他身上松松穿着民宿提供的灰色浴袍,深v領口之下線條優美的腹肌若隐若現,她不過腦子地問:“你不洗嗎?”
聞迦汀一手扶着她,一手從旁邊櫃子裡取出一條幹淨的浴巾,有心幫她擦幹水漬奈何從沒伺候過人,動作并不娴熟。
“沒洗,你幫我?”他将手上的浴巾往蘇鹽懷裡一塞,還真作勢就要去解腰間的浴袍帶子。
蘇鹽的瞌睡一下就醒了,她抓着浴巾快速擦幹身體,甩着濕發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要,我好困,你自己來。”
聞迦汀瞧着她小鹿一樣受驚的眼神,不自覺就笑了。
“膽小鬼,又不會吃了你。”
蘇鹽腦中閃過在外面那張床上發生的諸多畫面,悶悶地想,這和吃幹抹淨也沒多大區别了……
“蘇總。”
聞迦汀像是看出蘇鹽所思所想,意味不明地喊了她一聲。
蘇鹽被他嗓音裡的荷爾蒙含量吓了一跳,拽着浴巾轉身就往浴室外面走了,她說:“你慢慢洗,我先回去睡了……”
赤着腳,瑩白身影不着寸縷在眼前飛快消失,生怕被他抓住似的。
給聞迦汀看樂了。
他還是習慣用淋浴,也習慣了站在花灑下被偏低的水溫從頭淋到腳的感覺。
霍東衍曾就此點評,說他有自虐傾向。
聞迦汀聽個樂呵,不僅沒當一回事,還轉頭和霍東衍讨論起精神病理學裡最早關于自虐的闡述。
霍東衍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擡手做了個給嘴拉上拉鍊的動作,表示再也不瞎說了。
十來分鐘後,聞迦汀從浴室出來,随手從床頭櫃上拿起煙盒,抖出一支煙。
但隻是含在唇間,俯身将淩亂狼藉的床單和被罩一并換上新的,然後才擦動打火機砂輪,将煙點着。
他一手夾煙,一手将髒床單團着拿出卧室,丢進晾衣房的滾筒洗衣機裡。
照理來說,他沒有這樣的耐性在淩晨三點多的民宿裡為了把弄髒的床單洗幹淨,而叼着煙站在櫃子前從那些排列整齊的瓶瓶罐罐裡分辨誰是洗衣液、誰是柔順劑。
在南山,家裡一應大小事務都由舒阿姨負責,在外面,這些事他也從未經手,庸俗點說,一并用錢解決就好。
但就是這麼奇怪,他不僅這麼做了,整個過程還相當心甘情願。
他吐出一口煙圈,透過側邊的玻璃窗看見自己的影子,忽然有點費解當下的行為。
他和蘇鹽說有個大師根據他鼻翼上的小痣給出不好的判詞,并非玩笑,而是真有其事。
那個大師說的什麼來着?
……六親緣淺,情深難抵?
聞迦汀不信命,自然也不信所謂大師根據八字給他批下的命理判詞。
但有時候回頭想一想,“六親緣淺”似乎真是那麼回事。
十歲父母離異,十三歲喪母,十五歲姥爺姥姥相繼離世,和孑然無依的舒阿姨搭夥作伴至今……
舒阿姨老是催他考慮終身大事,昨天初一一早去橫山寺燒香特地編着話诓他去月老像前露了個臉。
聞迦汀萬事不萦懷,對所謂的終身大事自然也不挂心。
舒阿姨有時真的着急了,就會假裝抹淚和他說:“以後等我走了,看你一個人怎麼辦?!”
“六親緣淺,大師都說了。您就别白費勁了。”聞迦汀不嫌事大,拿大師來堵舒阿姨的嘴。
舒阿姨卻把話聽進去了,她眼中閃過一抹水光,背過身去假裝是被沙子迷了眼。
可他們明明在屋裡,哪來的風沙?
于是聞迦汀後來就不提那個狗屁不通的大師,舒阿姨再念叨讓他成家的話,他也就聽着不反駁了。
衣服清洗幹淨,洗衣機發出“嘀嘀”的提示音。
聞迦汀将甩幹後的床單和被罩取出來,準備放進旁邊的烘幹機裡。然而抖開一看,大抵是他适才倒入洗衣液的方式不對,那處紅色印漬并未完全被清洗幹淨,米白面料上半個巴掌大的淡黃印迹,惹人浮想聯翩。
左右是不能要了。
聞迦汀轉手就将床單扔進旁邊的髒衣簍裡。
折身返回卧室,那淡黃印迹在腦中揮之不去。
他想了想,無非是因為蘇鹽今晚的行為太過反常。
像是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