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聞醫生你在醫院還是在南山?”
聞迦汀接電話時沒看屏幕,聽見那頭傳來一道急切而明快的女聲,他微微一愣。
沒來得及言語,那道女聲催促道:“還是在别的什麼地方?給我發個定位可以嗎?隻要你在海城……”
“什麼事這麼着急?”聞迦汀看一眼手機屏,确定是蘇鹽打來的。
“隻是……想見你。”
在說到那三個字時,蘇鹽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她輕輕吸了下鼻子,耳畔“咚咚”響起自己擂鼓般的亂序心跳。
筆尖微微一頓,黑色墨迹侵染紙張,聞迦汀将手中的鋼筆擱到一邊,慢動作從辦公桌前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發出輕微的聲響,他淡笑一下,走到窗台前開了一點窗縫。
“喝酒了?”他問。
蘇鹽“唔”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聞迦汀一手拿着手機,另一手從煙盒裡抖出一支煙,夾在修長手指之間,他垂眼輕輕轉動着。
“想來蘇總完全清醒時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嗯?”蘇鹽沒懂,也沒法細究這話的深層次含義。
她被身體裡的酒精及一種原始渴望催促着,急不可耐地想要見到他。
“你在哪兒?”蘇鹽又問了一遍,她說,“勻給我一點時間,幾分鐘就好。”
年輕女人的妩媚嗓音,卻帶着孩子氣的懇請語氣,蘇鹽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抗的。
面前窗玻璃映出聞迦汀清淡的身影,影子的喉結輕滾一下,他說:“在醫院。再有半小時下班,你把定位發我,等會過來接你——”
“不用,我現在就來。”
“你……”
聽筒裡傳來兩聲嘟嘟的忙音,然後歸于沉寂。
幻覺似的,那道明麗輕快的女聲卻猶在耳畔回響。
——“隻是……想見你。”
聞迦汀無意識将手中的香煙送到唇邊,輕咬一下,淺咖色的煙蒂上留下一圈很淡的齒痕。
用APP叫車時,蘇鹽輸入的目的地就是市三院。
沒用到半小時,網約車就将她送到了市三院外科樓下。
蘇鹽看了眼時間,離聞迦汀下班還有一會兒,她不想頻繁打擾他,于是就在一樓找了個位置乖乖坐着等。
空曠的大堂隻有中間亮着燈,白日裡人滿為患的座位等候區此刻隻有她一個人。
巡視的保安見狀,少不了過來詢問情況,走近了又嗅到一絲淡淡的酒味,保安蹙眉道:“這位小姐,你哪裡不舒服?晚間看病要去急診樓挂号,這裡是外科樓,你是不是走錯了?”
蘇鹽連忙擺手,“我不看病,我等人。”
保安半信半疑,就問:“等什麼人?”
蘇鹽沒吭聲。
雖然意識在飛速往渙散的方向奔去,但她還牢牢記着“不能給聞醫生添亂”這條戒律。
“你們約在這裡見面?”保安見蘇鹽答不出來,更覺她可疑,就說,“小姐,醫院不允許無關的外來者留宿過夜,你最好配合一下——”
“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保安話未說完,斜後方忽然傳來一道清冽磁性的男聲。
蘇鹽飛快眨了下眼,轉頭就看見聞迦汀下了扶梯,往這側走來。他穿單薄挺括的白襯衫、深色休閑褲,左手臂上挽着一件淺灰色羊絨大衣,面容清俊,身姿孤拔。
因為沒穿白大褂,給人的感覺更像即将赴宴參加高級酒會的上流公子哥,而不是見慣生死、傷神勞形的外科醫生。
蘇鹽微微擡手沖着來人打了下招呼,彎起的嘴角和眼尾比已經算是收斂了,但因為酒精的緣故,分明比窗外的月色還要明亮幾分。
保安有些錯愕,就問:“聞醫生,您認識這位小姐嗎?”
“豈止是認識。”聞迦汀走到跟前,垂眼朝蘇鹽瞥去。
她雙頰绯紅,一雙形狀圓鈍的眼眸蓄了兩汪春水似的,仰頭沖他張唇微笑時,那不動聲色逐漸上漲的春水也随之輕漾着。
他微一蹙眉,不顧保安在場,探身将蘇鹽的左邊胳膊一捉,直接将人拉了起來。
動作算不上溫柔,蘇鹽低聲輕呼,兩邊小腿本就有些發軟,左手匆忙之中也抓住身側男人的小臂,半邊身子不受控制地靠将上去。
保安的神情頓時由錯愕轉為震驚,緊接着變成了然。
蘇鹽抿着唇,站穩之後想同聞迦汀拉開距離,卻被他手掌扣住腕骨,淡聲警告道:“别亂動。”
蘇鹽像被點了穴道,還真就不敢動了。
聞迦汀側身往旁邊走道挪了半步,懷裡的人卻木偶似的呆愣着,隻有一雙水波蕩漾的眼睛緩緩輕眨着,他不由得無奈一笑:“走不動還是不想走?等我抱你不成。”
蘇鹽“啊”了一聲,在保安暧昧的眼神中,绯紅迅疾延伸至脖頸。
光看他們往大門離開的速度,倒不像聞迦汀攬着她,而是她拽着聞迦汀。
“車在這邊。”
出了外科樓大門,蘇鹽還隻顧着埋頭往前走,聞迦汀不得不出聲提醒,同時溫熱的手掌移至她腰側,稍一收力,就将人帶至旁邊的露天停車位。
“诶——”
蘇鹽想說點什麼,聞迦汀卻沒給她機會。
他一手将她半抱在懷裡,另一手徑自拉開後座車門,而後半推半抱地将蘇鹽帶進後座。
一聲悶響,車門合上。
光亮也一并被隔絕在外,昏暗的車廂裡,觸覺、聽覺和嗅覺被無限放大。
“這麼着急見我,想幹什麼?”
聞迦汀兩腿敞開,兩邊胳膊從蘇鹽側腰繞到前面,毫不費力地将人禁锢在懷中。他微微垂着頭,微涼的鼻尖有意無意地擦過蘇鹽的左邊耳背。
車廂裡沒開暖氣,溫度卻在悄悄攀升。
座椅就算再寬敞,這麼前後疊坐也稍顯局促,蘇鹽後背緊挨着他的前襟,一丁點的摩挲都可能點燃一簇火星,左邊耳背上的毛細血管過電一般酥麻。
她沒說話,微微偏轉過臉,想躲過那令人難耐的觸碰。
聞迦汀卻并不肯讓她逃脫,溫熱的鼻息不僅追着她的耳廓,還擡起左手兩指鉗住她的下巴,讓她逃無可逃。
蘇鹽呼吸變得急促,香甜的酒氣在車廂裡流動,聞迦汀感覺到身前的人在微微顫動,很迷人的信号。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将她的臉偏轉向後,對着自己,幹熱的唇瓣湊上去,擦着蘇鹽的,卻并不吻住。
“見我,想幹什麼。”
低啞的男聲剛從他口中溢出,頃刻就被微微張開的櫻紅唇瓣吞了下去。
是敬告,是引|誘,更是他逼她交出的投名狀。
想要什麼,隻要你說。
我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