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黑瞳的少女專注地盯着他。
她的緊張感在刹那間消失殆盡,轉為一種熟練的從容。
這份從容和男主角情場老手的油滑截然不同,冷靜、殘酷、毫無憐憫之心。
她仿佛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頭待宰的豬。
無論如何掙紮、哀嚎、血流滿地,都被牢牢捆住四肢,一刀插進喉嚨,鮮血滿濺。
男主角笑容僵住,他的後背不受控制地開始冒冷汗。
他不是教她代入日常熟悉的場景嗎?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盯着他……她在看什麼?
耳畔幻聽般響起磨刀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人類最本能的求生欲望支配了男主角的身體,他的膝蓋不由自主開始彎曲,腳尖移向門口,背脊一點點塌下。
劇本裡,男女主角之間的距離漸漸減少。
劇本外,犯安向前踏出一步。
屠夫逼近的錯覺讓男主角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生理性的淚水從他眼角噴射出來!
完、完蛋了,他前輩的尊嚴……算了尊嚴什麼的不重要,既然聽見了他的慘叫聲就趕緊停下來,不要再演了!
男主角跌坐在地,滿懷希望地仰起頭,希望看見一個朝他鞠躬道歉的新人演員。
‘你見過屠夫因為豬叫得很慘就好心地停下來嗎?’
‘不可以啊,工作就是工作,殺戮一旦開始便不會再停下。’
‘乖一點,反倒可以給你個痛快。’
漆黑的瞳孔如是說。
“停停停!咔!”
導演瘋狂喊咔,場記闆用力開合,砸得震天響。
再不停下來男主角就要厥過去了,他的眼白已經外翻了,女主角您完全看不見是嗎?
咔的意思安安還是知道的,代表導演喊停,不用再繼續演下去。
女孩子揉了揉臉頰,她奇怪地看向趴在地闆上蠕動向外逃的男主角:“前輩,你急着下班嗎?”
為什麼不站起來走而要趴在地上爬,他的返祖基因是蟲族?
好時髦的設定,鄉下人安安肅然起敬。
這個人的手上沾過血……男主角用性命擔保,她的手上絕對沾過血!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來《折翼天使:惡魔少爺狠狠愛》劇組試鏡女主角的真正原因。
她要告訴全世界,清純小白花女主已經過時了,惡魔少爺的靈魂伴侶顯而易見應該是——殺人魔!
恐怖如斯,男主角悔得腸子都青了,此子恐怖如斯啊。
犯安覺得前輩看她的眼神很怪,一種想報警把她逮捕的怪。
她的履曆明明很清白呀,前輩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叮叮叮。”
安安低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男主角因為趴在地上爬行,正好能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号碼。
一串無比熟悉的數字,米花町人人都會背。
“你好,我是目暮警官。”電話中傳來那個在米花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男人的聲音。
“犯安小姐是嗎?你寄存在警視廳的剔骨刀……”
剩下的話,男主角和導演已經聽不進去了。
即使犯安在電話中和目暮警官詳細解釋:她在老家出雲縣勤工儉學的工作是殺豬、她已經殺了十八年的豬、剔骨刀是她不可分割的一份子、萬一她試鏡失敗找不到演員的工作她将繼續在米花町從事殺豬行業、她真的隻殺過豬也隻愛殺豬、不是殺人魔也不是血腥藝術愛好者——男主角和導演,統統聽不進去。
“犯安小姐,我看簡曆上說,你的老家是出雲市。”導演幹巴巴地開口。
“恕我冒死一問,你有移居米花町的想法嗎?”
“有的。”安安立刻回答,不假思索地說,“我的未來規劃是在米花町工作并定居。”
聽犯澤表哥說米花町的遷入手續很容易辦,她抽空就去辦。
太好了,導演想。
天選米花町居民來到了她的應許之地,米花町徹底沒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