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滿朝文武的目光皆落在了趙宏盛身上。
隻見趙宏盛幾步走到高台最底端,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文書,大聲道:“臣身為吏部侍郎,主職就是管理科舉一事,六月初旬舉行的會試合格者名單昨日才整理好,僅此一份,還未曾張貼。請陛下過目!”
皇帝皺眉瞧着他,朝着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小太監立刻心領神會,匆匆抛下高台接過那張文書,又匆匆跑上高台将文書遞給了皇帝。
皇帝接過文書,展開,又與夏谙霜呈上來的文書對比。
兩份文書字迹一模一樣,内容卻截然不同。夏谙霜呈上來的那份名單中寫有許多官商二代的名字,而趙宏盛呈上來的那份名單中則都是眼生的名字。
越是對照兩份名單,皇帝的面色越加難看。朝中百官皆無人再出聲,他們低着頭,心思各異。
皇帝蹙眉問:“霜兒,這名單是從哪得來的?”
夏谙霜垂着頭,思考着如何對策。她自然知曉如何證明她呈上去文書是真實的,可這文書的來曆實在是不夠光彩,竟讓她一時不知如何辯解。
卻不料程千懿上前一步,站到了夏谙霜身邊,他恭敬地朝着皇帝行禮,适時開口道:“回禀陛下,此名單是審訊劉文康時劉文康交代出來的,他一直在參與科舉洩題一事,認罪書中也有提到。臣認為此名單不似作假,這才将它交給了公主殿下。”
如今劉文康死無對證,且認罪書中明确寫着參與過科舉洩題一事,因此将此文書的來源甩給劉文康最為合适。
趙宏盛聽了,立刻出聲反駁:“這怎可能?這名單是臣昨日才草拟好,劉文康可是幾日前就被關押進了大理寺,如何能拿到會試合格名單?陛下,臣認為此事蹊跷,還望陛下明察,還臣一個清白!”
“父皇!是真是假,對比字迹即可。”夏谙霜擡起頭,厲聲道:“若兒臣未記錯的話,書寫合格者名單一事應由吏部侍郎親筆撰寫,不可假手于人,父皇可看看兩張名單字迹是否為同一人書寫,或讓劉大人在此親自寫幾個字,看看字迹是否與兒臣呈上的名單相同。”
皇帝就算再沒主見,此時也看出來眼下是怎麼一回事了。夏谙霜說辭铿锵有力,不似作假。多半是趙宏盛發現真正的名單不見了,怕是被有心人拿走了,這才撰寫了另一份名單。
不過,光是他信還不夠,還得用證據證實夏谙霜所非虛言才行。于是他微微側頭,身旁的小太監立刻會意,将腦袋湊了過來。
“你按照霜兒所說,拿來紙筆,讓趙宏盛當場寫出幾個字來。”
“是。”小太監領了命,匆匆下了高台,跑到殿外找紙筆去了。
趙宏盛見到這一幕,機會是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雙腿發抖,腦中極力地想着能夠化解眼前困境的方法。可他本就膽小,此時又十分緊張,一時竟想不出什麼對策。于是他趕忙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護國公,希望護國公能夠出面保他。
但護國公早就看穿眼前局勢,深知夏谙霜是有備而來,趙宏盛是注定留不住了,他若強行保人,也隻會沾得自己一身腥。
于是他移開視線,避開了趙宏盛投過來的求助目光。
趙宏盛雖膽小,但到底在朝堂呆了多年,一個眼神就知護國公這是放棄他了,他指望不了别人了,隻能自救。
“陛下,臣已在這吏部侍郎之位呆了六年,每年都是臣親筆撰寫會試殿試合格者名單張貼出來,就連普通百姓都知臣字迹如何,想要仿制臣的字迹何其容易啊!臣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洗刷冤屈,不如就将那劉文康帶到朝廷中來,與臣對簿公堂,還臣一個清白!還望陛下明鑒啊!”
劉文康還未到刑期,此時理應被關押在大理寺,可與此事有瓜葛的人都知劉文康已死。程千懿既然敢将名單來源按在劉文康身上,那就别怪他趙宏盛将劉文康死亡一事放在夏谙霜身上。
是夏谙霜逼他這麼做的。
果不其然,此話落地,皇上立刻要宣劉文康進殿。
眼見劉文康死亡一事已瞞不住,裴子硯隻好上前一步,說出了劉文康已死一事。
“陛下,是臣監管不力,昨日午時臣受邀去護國公府與護國公商談政事,不料當日其中一個看管劉文康的獄卒竟毒殺了另外兩名獄卒,并刺殺了劉文康。事發突然,臣已派人調查出逃獄卒的蹤迹,隻是還未有線索。”
皇帝聞言,手掌猛一拍桌,怒道:“胡鬧,大理寺是何等地方,竟然連個犯人都看護不好?”
趙宏盛見皇帝已動了怒,忙開口提出其中疑點,為此事更添了一把火:“陛下,這正是此事蹊跷之處。程将軍說那名單是劉文康交代出來的,可眼下劉文康已死,死無對證。況且,裴大人與公主殿下是表親關系,私交甚好,劉文康又在這個節骨眼死亡,屬實是太蹊跷了些,還望陛下明察。”
此話雖未明說,卻加重了皇帝心中疑慮,讓皇帝懷疑是夏谙霜仿制了他的字迹書寫了會試合格者名單,又為了讓這名單有個可信的來源途徑而殺了劉文康滅口,将此名單來源按在劉文康身上,死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