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路難度不大,兩個人幾乎沒怎麼停下,霧偶爾被封吹散,露出亮亮的天空,賴香珺心下雀躍,倒也不覺得累。
越往上走,台階越多,平地的路很少,她有些使不上勁,大腿小腿都感到了酸痛。
還有些熱,她拉開沖鋒衣拉鍊。
“還有一點距離就到那個小平台了,還能堅持嗎?”
鐘煜看她氣喘籲籲的,放慢了腳步,山上人并不多,零星幾個順着台階下山來的,他離她不遠,甚至可以說寸步不離。
她身體素質太差了,這麼點兒強度都有些撐不下來,剛剛一個趔趄,鐘煜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風将旗子吹得嘩嘩作響,賴香珺大喘着氣,試圖讓冷風吹散她一路走來的燥熱。
“你往那邊一點兒,擋着我看風景了!”
鐘煜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面前的風口處,賴香珺在發呆,回過神來才發現兩人離得又有些近了。
他瞥她一眼,“能不能有點常識?這樣吹着會感冒吧”,他灌了口水,嘲笑道:“感冒了可不能算到我家暴頭上!”
賴香珺氣的想笑,乖乖拉上了拉鍊。
兩個人短暫休息後又開始往上爬,一千米,看着近,爬起來卻一點兒不容易。
走走停停,其實大多數時候是賴香珺在停。
冷白的臉都透着粉,氣喘籲籲的,又倔着,不想在鐘煜面前示弱,但他好像也沒有她想的那麼沒有耐心。
“我還想再歇一下...”
等賴香珺重振旗鼓的時候,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手。
她擡頭,發現鐘煜正注視着她。
“...其實”,我可以的...
鐘煜沒給她說完的機會,強硬地拽上了她的手。
賴香珺呆呆的,他的手很大,也很熱,包裹住她的,像囫囵地裹住小孩的手。
她短暫掙紮後便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被人這樣牽着,好像爬起山來是會感到比剛剛容易些,但這樣被牽着的姿勢不太舒服,她小小攢着勁想調整。
鐘煜晃了晃兩人牽着的手,“人不大,勁兒還不小!”
如願被舒服地牽着,她有些後知後覺地不想努力了,反正他看起來精力大的很,也似乎依舊興緻勃勃。
鐘煜察覺到了,扭頭看了她一眼,賴香珺心虛地低頭,卻又是瞥到兩人牽着的手——結婚以來的最親密動作。
“雖然我會疼人吧,但你一點兒不想動彈,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他話音剛落,賴香珺瞬間瞪圓了眼睛,頭發絲都透着尴尬。
鐘煜卻又是笑,“你下次誇我的時候,跟我通個氣兒呗,省的我露餡。”
她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又嬌又羞的表情,想甩掉他,奈何牽的很緊,她化羞憤為動力,哼哧哼哧地多爬了幾階。
到山頂的時候,被美景震懾,倒也忘記了兩人是如何自然地将手松開。
天空被分成了兩半,一邊仍然霧蒙蒙,另一邊卻已被風吹散了霧,露出雲海和大片的藍色天空,遠處青綠色的山尖于雲翳間屹立,像水墨畫。
衆人舉着手機,想盡力留住這美景,賴香珺畫畫的瘾又犯了,恨不得帶上畫闆就地取景,但她也隻是同别人一樣,打開了拍照模式。
因為是和鐘煜及鐘琴爬山,秉着不太相熟的原則,她沒有帶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照相機,輕裝上陣。
“要我幫你拍嗎?”
鐘煜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看她舉着手機自拍總不滿意,随口一問,又緊接着:“不然照你這麼拍下去,我怕我們明年才能下山。”
賴香珺受寵若驚的表情瞬間切換成憤憤的模式,惡狠狠的:“哦,不用。”
她翻轉鏡頭,又簡單理了理發型,俏皮地沖鏡頭wink。
“走吧!”
下山的時候可以坐大纜車,原本容納八人的車廂裡此時隻有他們兩人和一對男女。
纜車外是夕陽西下,落日餘晖淌在山水間,分外美麗。
鐘煜的登山包帶不知道什麼時候勾住了賴香珺衣服底部的抽繩,兩人正低頭解着,突然聽見對面傳來嬌嗔:“就拍張牽手照嘛,你老婆又不會查你手機相冊回收站。”
鐘煜突然在座椅下輕碰賴香珺的小腿,看見她臉上極不自然的神情和眼裡的八卦之魂。
對面女人顯然注意到他們的互動,舉着手機探身過來:“我幫你們拍張照片吧,這景色很美。”她很熱情,又問:“你們是兄妹嗎?長得真俊。”
賴香珺擺擺手:“我們不是兄妹。”
“那你們是...”
鐘煜大腿碰了碰她的,兩人眼神對視,賴香珺莫名心虛起來,“我們是...是...”
“她剛結婚,老公很小心眼,我們每次出來,都像做賊似的。”
對面的男女都瞬間尴尬了起來。
賴香珺錯愕地看向鐘煜,鐘煜也促狹地回看她,很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頗有種死乞白賴嬉皮笑臉的勁兒。
這人在瞎說什麼啊...她瞪了瞪他,卻反倒被他握得越緊,直到她平穩地下了纜車時,兩隻陌生的手才停止相握。
司機就在停車場等着,兩人上車後,又恢複到之前的那種狀态,甚至比來的時候更為疏離。
來崖山距市區路程遙遠,快三個半鐘頭的路程,足以讓人昏昏欲睡。
盡管剛剛上車時喝了熱咖啡,賴香珺也依舊感覺到了困,很久沒有這麼大強度的運動。
她發完朋友圈,還小心機地漏出一張有着鐘煜半邊身子的照片,半分鐘内就收獲了好幾十的贊。
困意像浸了水的棉花壓下來。
昏睡間,她夢到身側的人變成了談薇,緩緩地向她那邊倒去,“薇薇我好困...”
鐘煜冷不丁被賴香珺扒拉着,低頭看去,她已經熟睡,嘴裡還振振有詞說着什麼,他側耳傾聽,隻剩下她類似于撒嬌的哼唧聲。
等賴香珺清醒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車内隻剩下她和鐘煜二人。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會在鐘煜肩上靠着,裝死般慢慢挪開,問:“這是哪裡?”
鐘煜像是已經對她這種提上褲子走人的行徑習以為常,活動了下被她枕得有些麻的手臂,“回家了,溪山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