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門沒有關緊，謝途也沒有注意，因為他看見了來電人。

“你接了同性戀的劇。”

楊婉在網上看到了《歸途》劇本開機，是同性題材，另一個主角還是楚歸，立馬給謝途打來了電話。

“嗯。”

“和楚歸。”

“是。”

“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了嗎？”楊婉憤怒的聲音響起。

謝途突然覺得好累，三年了，她還是沒變。

“奶奶，我答應你什麼了，我隻是和他分開了，三年前我沒有答應你任何事情。”謝途的聲音很輕，很疲憊。

“你答應我和楚歸分手。”

“是，我和他分開了。因為我不想楚歸知道，他被網暴是因為我的親人，我不想他看不起我。說真的，我都看不起自己。”

“謝途，我是你奶奶，你得聽我的。”楊婉依舊我行我素，“同性戀能治的。”

“怎麼治，是不是像小叔一樣你就開心了。”謝途問，“是不是我死了，或者和小叔一樣，你就能放過我了。”

這個問題，謝途一直想問，他想知道楊婉的控制欲是不是隻對活人。

“奶奶，别逼我了，我真的太累了。”

“每次我一進組，你都會給劇組裡其他人打電話，柯誠、賀潛……”

說到這，謝途冷笑一聲，“你想過沒有，他們會怎麼看我。是，我是喜歡男生，可我不是見一個就喜歡。”

“楊婉，放過我吧，我求你别再禍害我了。”

說完，謝途把電話挂了，還拉黑了楊婉。

三年來，第一次反駁楊婉，第一次拉黑楊婉，其實……也就那樣。

結束了，也回不去了。

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打開，謝途擡眼看去，是楚歸。

謝途：“……”

“謝途，我都聽見了，沒有什麼解釋嗎？”

楚歸路過休息室時，聽到了謝途的聲音，這才停下腳步，就聽到了他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本來都已經打算放棄的，現在，心又滾燙起來。

這一次說什麼，楚歸都不打算放棄了。

直到他挂了電話，這才開門進去。楚歸看着他，想着他這次會不會說真話。

謝途倚靠在牆上，低着頭不說話，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直到楚歸走到他身邊，強硬着擡起他的頭，“看着我，謝途，這次别再逃避了，好嗎？”

兩個人的眼裡都有淚水。

休息室内落針可聞，休息室外嘈雜一片。

謝途靠牆坐下，想着該從哪裡說起。

“三年前，網上的黑料是我奶奶找人做的。你生日前一天，她告訴我，說如果我不和你分開，她不知道還會做什麼。”

“我知道她在威脅我，但我不想毀了你的生日，我就跟她說，能不能等你過完生日再說，她沒有同意。”

“沒想到，最後還是毀了你的生日，對不起，楚歸。”

楚歸想到三年前被毀的生日，還有車禍，一樁樁一件件，“謝途，說不怪你是假的，我想了你三年，也埋怨了你三年，就想聽你說一句‘後悔’，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啊。”

他拽着謝途的衣領，想聽一個解釋。

“其實當年過年的時候，她就找過我，我當時駁了她的面子，可能因為這吧，她見在我這走不通，就直接找了狗仔。”

“後面我們都是就被爆出來了，我沒想太多，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做。我也不想讓你知道我的家人是這樣的，連我看不起自己的家庭環境。”

其實說起來，楊婉也算是個可憐人。

楊婉年輕時，丈夫出了軌，後面她就變了，但凡謝役和謝季不聽她的話，她就會發瘋。

直到兩個人妥協為止。

第一次不受楊婉控制，是謝季在大學時喜歡一個男生，瞞着楊婉和那個男生在一起了。

楊婉不知道從哪裡發現的，悄悄地去了謝季學校，找到那個男生，用了點小手段，逼得男生退學。

然後等在他們約定好的地方，帶着謝季退學，帶回家，最後把謝季送進了療養院。

兩個兒子都按照她的規劃走着，下一個就到他了。

後面發現他是謝季一樣也是同性戀，楊婉也想像當年一樣故技重施，但他發現，兩個人都是公衆人物，比起威逼利誘，輿論顯然是更好的手段。

她先是買通媒體，透露出他們兩個的關系，接着逼謝途妥協，但她又失手了，謝途說“同性戀不是病”。

楊婉消停了沒幾天，後面又開始謀劃，後來在楚歸生日前一天威脅謝途，她笃定，謝途不想讓楚歸知道自己的家庭情況。

這一次，她成功了。

她這一輩子最能滿足她控制欲的兩件事，一是謝季，二是謝途。

但她這一輩子，第一次失手也是謝季，下一次，會是謝途嗎？

“當時一直不帶你回家也是因為這。”

憋在心裡三年了，謝途終于說了出來了，“說真的，我都痛恨自己的家庭。”

楚歸抱住他，安慰，“這不是你的問題，是她，謝途。”

“那現在呢，”楚歸問，“現在我知道了這一切，你有什麼打算嗎？”

謝途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我不知道。”

楚歸低笑一聲，“謝途，現在，我問你答，好嗎？”

“嗯。”

“你這三年，過得快樂嗎？”

“……不快樂。”

“你奶奶能控制你一輩子嗎？”

“……不能。”

“如果你奶奶對你的每一任對象都不滿意，你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