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
按照林黎玩弄系統的經驗來說,它越不說話,說明事情就越靠譜。
林黎嚼薯片的速度更快了:警長收錢了?替壞人辦事?陷害了我這個良民?警長包庇了壞蛋?
她的視線落在江攸的臉上,忽然一頓:——等下,我還想到一個!警長是不是跟江攸媽媽的事情有關?
系統:…………
系統冷笑了一聲,輕輕罵道:笨蛋。
林黎:?
智能系統能智能到辱罵宿主嗎?
林黎滿臉震撼,剛要為自己發聲,忽然被電子音打斷了。
【主線任務——Grantham警長的秘密,已完成。現發放獎勵:他的紅繩手鍊。】
【江梅一直都覺得很對不起江攸。】
【丈夫過世後,她和江攸的處境愈發艱難,她卻無能為力。她沒有辦法改變他人眼中異樣的目光,沒有辦法阻止他人沒有任何緣由的欺淩。好像無論怎麼做都沒有辦法改變——她保護不了江攸,也保護不了自己。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如果自己不再出聲,不再反抗,就可以滿足他人心中的惡欲?】
【直到那個雨夜,江梅看着這個闖進她家裡的男人醜惡的嘴臉,終于意識到,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放過他們。她懇求對方放過她兒子,她可以配合,可以做一切他要求的事情,她隻是不想讓孩子看到……這才換來對方賞賜一般的妥協。】
【她沒有哀求,也沒有流淚,她甚至似乎都感覺不到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她隻是靜靜地看着廚房吧台上的全家福,看着小江攸依偎在丈夫的懷裡笑着的樣子。她茫然地看了很久,忽然才發現自己竟然想不起來那些沒有恐懼和擔憂的日子是什麼樣的了。】
【對方離開後,江梅平靜地打掃了廚房,重新給兒子烤了蛋糕,把全家福擦了又擦,最終還是扣放了下去。她送兒子去上學,囑咐兒子要注意安全,好好上課,和同學好好相處……江攸認真地告訴她,他會努力考上好的學校,到時候他會帶她一起離開這裡——她隻是笑着點頭。她看着兒子的背影消失在學校門口,轉身去了醫院。】
【她平靜地和曾經是她丈夫好友的醫生說明了情況,對方關切地給她做了檢查和取樣,并且告訴她,他們一定會幫助她。她去了警局,一個女孩接待了她,記下了她所有的證詞,并且告訴她,他們一定會幫助她。】
【她在警局的接待室裡坐了一天,接待室的門開開合合,她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抽離了軀體,懸在半空中冷漠地看着她臉色蒼白地在那些質詢中重複着同樣的回答。直到那個男人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把她的鑒定報告扔給她,像在看一個什麼笑話。她翻開鑒定報告,那個醫生筆迹清晰地寫着,無侵犯痕迹。她擡頭,隻看見了警長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
【當反抗變成了施暴者的樂趣,任何一種掙紮都變成了可笑的笑話。她感覺自己把胃裡都吐空了,也無法消解積郁在身體裡的惡心。好惡心,好惡心,這個世界真的好惡心——她喊不出來的每一聲救命,最終都變成了劃在她手臂上的血痕,斑駁得如同這個世界一樣醜陋。】
【江梅一直都覺得很對不起江攸。】
【她把他一個人留在了這樣的世界裡。】
……
林黎眼前有幾秒空白。
江攸的臉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下意識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一般。
……不要——!!
不要放棄反抗,不要放棄抗争,不要讓他們品嘗你的痛苦,不要就這樣離開——
“Li?” 江攸擔憂地看着臉色煞白正在劇烈喘息的林黎,她剛才忽然就倒了下去,像是在經曆什麼痛苦一般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Kate小跑着找來了水,慌忙擰開瓶蓋遞給她。
林黎手指還在不受控制地發着抖。
她緩慢地喝了一口水,難以形容的心疼和憤怒像兩條藤曼一樣狠狠纏在她心髒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江攸……” 林黎怔怔地望着江攸,隻是一味重複地喊他的名字,好像這樣才能獲得一些慰籍,“江攸,江攸……”
“江攸……”
“江攸……”
江攸沒有說話,他伸手輕輕擦掉她的眼淚。
她這才發覺,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
*
“……Grantham。”
話音剛落,圍觀群衆頓時炸開了鍋——Grantham?哪個Grantham?
衆人驚詫和猶疑的眼神紛紛落在站在最前方的父女倆身上。
整個小鎮遠近聞名的Grantham家族,曾經也是所有人津津樂道的模範幸福家庭——正直無私的警長父親,溫柔善良的母親,勇敢過人繼承父親衣缽的大女兒Kelly Grantham,還有聰慧可人的小女兒Kate。
然而,三年前,Grantham警長和他太太離異,從此警長性情大變。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但警長的變化大家有目共睹,逐漸的,曾經那個備受尊敬的警長變得失意蒼老,暴躁易怒,不再符合人們心中的預期。不滿的情緒愈演愈烈,選舉新警長的聲音也愈發響亮。
然而誰都沒想到,小鎮的甯靜會被這樣一場堪稱聞所未聞的校園劫持給打破,而Grantham這個名字會以這樣的方式響徹小鎮的上空。
衆人開始議論紛紛。
“不會是蓄意栽贓吧?”
“這可不能亂說,沒看見他寶貝兒子還在槍手手中嗎?他但凡說一句謊話,槍手早就把他兒子一槍崩了。”
“說的也是……但是槍手現在沒動靜——是不是說明,真有這麼回事?”
“槍手到底是為什麼要劫持學校?”
“我聽說警長的小女兒也在裡面……”
Kelly的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她感覺到自己掌心濡濕一片。
不是這個時候,她不能在這個時候——
“警長,請問您對這項指控有什麼回應嗎?” 那個記者模樣的男人擠到了最前面,他高舉着相機,沒等警員阻攔,拍下了一張警長沉默不語的側臉,“請問您是否接受了賄賂?”
在片刻停頓後,警長解下了象征着警長職務的警徽。
Kelly瞳孔緊縮,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警長向她伸出來的手,掌心上躺着那粒警徽。
“……我有愧于警長一職。” 警長的聲音格外沙啞,卻帶着一種解脫般的釋然,“這件事情結束後,我自會向警局交代我所犯下的罪行,我會承擔一切後果。”
“我受賄和勾結行為均為我個人所為,警局上下無人知情。”
“現在危機情況當下,我委任Kelly Grantham警員暫代警長職責,指揮營救和談判。”
“我懇請廣大各位相信——警局上下仍舊會全力營救孩子們,盡快解除危機。”
Kelly正要說話,忽然聽見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
她猛地回頭,一直緊閉的學校大門突然沒有任何征兆地打開了——
幾個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江攸的槍口抵在Carter的太陽穴上,他望過來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溫度。
他旁邊站着林黎,她手裡握着一把餐刀,正穩穩地抵在另外一個女孩的脖子上。
那個女孩正是警長的小女兒K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