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除蘇守真和林雁外,還有一位婦人正在滔滔不絕地說着什麼。
講話的人是村中的媒婆,名叫馮蘭。平日裡與蘇家并無交情,今日是第一次來到蘇家。
林雁在院裡看到來人是馮蘭時還感到詫異,可畢竟是同在一個村裡生活多年,稍微細想就知道馮蘭突然上門打的什麼主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
馮蘭說隻是來探病,對說親一事隻字不提。她總不好無緣無故的将人趕走,所以才讓她進門。
林雁也仔細想過,前幾日蘇荔便交代過。
要是太陽落山前她還沒回來的話,估計是城中店裡來的人多,王阿婆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那她回來的時間會晚一點,讓他們不用擔心。
隻要馮蘭碰不見蘇荔,林雁想着她也沒有理由直接開口。
可是林雁有件事一直都沒想通,馮蘭為什麼會如此殷勤。
馮蘭從進門開始話就沒停下來過,起初林雁還會礙着面子回應幾句。
但是林雁逐漸發覺,即便是沒人與她搭話,馮蘭也能自顧自地說下去。
林雁哪裡會知道,蘇荔那日在村口引起衆人的注意,才是今日馮蘭登門的導火索。
甚至為此,馮蘭已經準備多日。
為的就是蘇荔的親事而來,這不閑話也說夠了,正題才剛剛被擺到台面上來。
“蘇荔今年有十七了吧。”馮蘭看似不經意地發問。
林雁瞬間像是觸發了開關一般,警惕地看向坐在對面的馮蘭,才緩緩開口道,“剛剛十七。”
“定親了沒有?”馮蘭卻故意忽視林雁的表情,繼續問道。
“還沒有。”林雁的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随後又緊跟着補充一句,“我們不急。”
馮蘭對林雁的回答一點都不在意,或者說,她隻能聽見自己想聽的部分。
她的語氣帶着長輩對小輩的關心,隻是臉上谄媚的表情卻是控制不住一點。
“蘇荔一轉眼都這麼大了,我記憶中她還是小時候的模樣,像是個糯米團子一般,甚是可愛。”
“那天我在村口看見蘇荔,險些都沒認出來。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小臉漂亮的像仙女似的。”
這是第一次林雁聽見别人誇蘇荔的時候,自己的感受不是開心,而是充斥着濃濃的不安。
“如今算算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紀,我們像蘇荔這個歲數的時候,孩子都生了。”馮蘭說到這裡,還俯身拍了拍林雁放在膝上的手。
在馮蘭握住林雁手的瞬間,她就用力地從馮蘭的手中掙脫開。
馮蘭的表情不見尴尬,依舊一副讨人厭的模樣。
“你看我們村上,哪家姑娘不是都早早地嫁人。就你們隔壁這戶的女兒,比你家蘇荔還上小一歲,成婚都快兩年了。”
“所以妹子你信我的話,真的不能等。你看着是小,但是嫁過去夫家可不這麼認為。”
“正巧現在我這有一個挺好的人家,不嫌棄你家姑娘的年紀,願意娶她過門。”
馮蘭越說越離譜,打着為你好的由頭,在言語間不斷貶低蘇荔。
依靠在床邊的蘇守真,眼睛死死瞪着馮蘭,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狀,仔細看甚至還在抖動。
林雁更是和平時溫和的模樣大相徑庭,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充滿着怒氣和敵意。
蘇守真和林雁在馮蘭說第一句時,怒火已經要壓抑不住。
蘇荔是他們捧在掌心長大的,馮蘭開口閉口都在說蘇荔的不好,可她有什麼資格說。
要不是怕影響蘇荔,他們早把人趕出去了。
馮蘭在村中最是能說會道、颠倒黑白。
村子就這麼大,真要是将人轟出去,就代表着兩家徹底的撕破臉。馮蘭被下了面子,都不知道會怎樣地編排蘇家,編排蘇荔。
他們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也要顧忌着蘇荔。
“謝謝你的好意,真不用,我們想再留蘇蘇幾年。”林雁強忍着怒氣開口,但每一句話都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
在蘇守真和林雁顧忌彼此臉面問題的時候,馮蘭卻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屋裡的氣氛早已經陷入僵局,此時說得再多隻會帶來反感。
但馮蘭顯然是感覺不到,甚至還越說越過分。
“妹子,你先别急着拒絕。我和你先介紹介紹男方的情況,你聽過之後再考慮。”
“你信我的準沒錯,我們在一個村子生活這麼多年了,蘇荔還是我看着長大的,你說我能害她嗎?”
馮蘭也不管對面人啥反應,反正是不會影響到她。
“男方是隔壁趙家村的趙啟,家裡是養豬的,聽說一年掙得可多了。”
“他的父親前年得病去世,現在和母親相依為命。今年二十五歲,年齡是比蘇荔大一些。但其實隻差7歲而已,也不多。”
“況且男人年紀大好啊,會疼人,蘇荔嫁過去是不會受委屈的。”
“趙啟相貌好,身材也壯實。而且人家承諾,隻要蘇荔肯嫁過去,他們彩禮是兩頭豬。”
“甚至蘇荔到他們家之後都不用幹活,等着享福就行,平時最多照顧下趙啟的母親。”
“妹子,你聽聽這條件,是不是萬裡挑一。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對,叫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蘇荔在門外聽到這裡,忍不住冷笑一聲。
媒婆的嘴,騙人的鬼,屎都能讓她們說成花。
謝謹知道裡面的人是向蘇荔提親的時候,便時刻觀察着扒在門邊的蘇荔。
蘇荔全程都是無悲無喜的聽着,無論裡面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應,就好像不是在說她一樣。
蘇荔的冷笑,謝謹自然也沒有錯過。傳遞出的是蘇荔對陌生女人,剛剛說出一番話的不屑。
蘇守真低沉的開口道,“這條件是不錯,我們可以考慮。但是我要聽一句實話,他家中可有妻兒?”
“這個,這個嘛。”馮蘭沒有了剛才口若懸河的氣勢,她的眼神閃躲,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