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明家的房子很大,大到從這頭到那頭恨不得打個車。
所以雖然住在這裡,許嘉遇卻并沒感受到太多寄人籬下的感覺,大多時候他們更像鄰居。
小白樓那邊有專門伺候的傭人,廚師也是另請的,明鴻非專門給他母親請了個司機,但蘇黎深居簡出,司機老陳平時也就接送他上下學。
他和明初的關系因此可以保持在不鹹不淡剛好的分寸裡。
但是現在……許嘉遇确實不清楚她想幹什麼。
她做事一向随心所欲。
連明鴻非都不太能管住她。
明初小時候很不喜歡這裡,她喜歡熱鬧,家裡一大就顯得空,明鴻非的臭規矩又一大堆,家裡傭人每天跟個鬼影似的飄來飄去,誰也不敢多話。
太安靜了。
現在倒是挺喜歡,大,不想見的人就可以不用見。
白曼清有點怕她,總躲着,明初樂得如此,也就懶得計較同住一處。
傭人拿過她的包和外套,遞上拖鞋。順便小聲提了句:“白小姐在餐廳等您一起用餐。”
明初的臉色一下子垮下來。
兩個人穿過客廳,繞過影背,就看見白曼清已經在餐廳坐着,腰闆挺直,姿态端莊,唇角的微笑都像是用标尺量過。
為了當好闊太太沒少下功夫。
看見明初,她笑得溫柔和善:“小初回來了。”說完看向她旁邊,“嘉遇也來了。”
虛僞,做作,明初還是喜歡她破防的樣子,恨不得拿高跟鞋扔她的模樣,還順眼點。
明初不說話,也不應她,隻是拉着許嘉遇坐下,目光還在看手機。
蔣政宇敲字飛快,又招了不少供。
最後實在沒什麼招的了,覺得提供的價值不夠,拿了一雙限量款球鞋覺得受之有愧,又把酒吧老闆的微信推給她,說是許嘉遇的朋友,倆人很熟。
老闆昵稱叫Jimmy,頭像是自己的自拍,煙熏妝,風格很獵奇,看不出本來面容,也看不出來年紀,但應該不大。
蔣政宇大概跟他通過氣,同意申請後就直接發照片,大部分是偷拍,甚至還有監控截圖。
Jimmy:美女,别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Jimmy:他要是願意獻身,我早拉他下海了。
Jimmy:上次有個白富美花十萬讓他陪着出去玩兩天都不肯呢。
明初:哦?展開說說。
明初覺得這老闆不懂行,天上不會掉餡餅,有錢人的餡餅砸人更疼,出去玩玩不過是個試探,隻要能約出去,後面發生什麼就都有辦法。
Jimmy看起來挺可惜,反複描述那白富美有多麼的美貌、身材好,以及多麼有錢。
聽得明初眼睛眯起來。
不爽。
沒得逞也不爽。
有種自己的東西被人觊觎的感覺。
酒吧的台球廳光線昏暗,人員密集雜亂,許嘉遇待裡邊帥得有點突出,像是跟别人不在一個圖層。
她一張一張翻,突然在其中一張停留下來,放大看細節。
許嘉遇擡手的時候露出一截腰身,後腰上面有個紋身,模糊,放大了更看不清,大概隻有拇指大小,圖案加文字。
嗯,看來是個假正經。
她眼神挪過去,打量了一下,位置比較隐蔽,不然她直接掀開看了。
撩男人還是個技術活,她都費勁兩天了,連個嘴都沒親上。
失敗。
許嘉遇察覺到她目光,微微蹙眉看向她,生怕她突發惡疾當着别人面口出狂言。
“你爸爸本來要回來陪你吃飯,臨時又被絆住了。”白曼清沒話找話,“他工作忙,但其實很疼你。”
明初一邊好奇、玩味,這種戀愛遊戲最讓人癡迷的時候,大概就是現在,朦胧、暧昧,說不清道不明,下手時機還不成熟,不下手又覺得暴殄天物。
一邊又因為身邊的不速之客厭煩、浮躁。
面上卻越發顯得冷靜沉默。
白曼清看她不說話,誤以為是緩和的信号,她三天前和明鴻非大吵了一架,離家出走了,三天沒去上課,吵了什麼白曼清不知道,但大概也能猜到和自己有關。
小明畢竟還是鬥不過老明,她想。
她隻要搞定明鴻非就萬事大吉了。
但明鴻非不肯讓她生孩子,她始終想不通為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明初突然側頭:“憋什麼壞水呢,直接說呗。”
白曼清笑得甜美:“沒有呢,就是想陪你吃吃飯,小初,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覺得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1、”
“我們可以好好談談的,小初。”
“2、”
白曼清終于從明初那張漂亮的臉蛋上看出暴風雨來臨前的甯靜,仿佛數滿三個數就會把面前的湯潑在她臉上。
今天有外人在,她本來隻想陪她吃完飯,好歹算是示個好,這會兒突然站了起來,默默調整了一下呼吸,壓下怒火和屈辱:“那不打擾你吃飯了,小初,我們改天再聊。”
她笑得溫柔,好像絲毫沒感受到明初的敵意。
明初冷哼一聲,腳步聲漸遠,她側頭看向一旁沉默如同不存在的許嘉遇,笑了聲:“你猜她這會兒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