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着背上傳來的鑽心的疼痛感,心裡委屈極了。
還是想不通自己身為王爺怎麼就這樣被打了呢,怎麼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呢?
齊王府衆人終于沖破了差役的圍堵,來到了齊王的身邊。他們簇擁着齊王,對他噓寒問暖。看着齊王背上的血迹,衆人亂成一團,這個說去請太醫,那個說去宮裡告狀。
“我還有二十棍,大人請吧。”許回無悲無喜。
知府心有不忍,卻也知道,正是許回許諾同罪,才哄得齊王半推半就地認罰。若是他饒過許回,隻怕齊王不肯善罷甘休。
“行刑。”
齊王蜷縮着身子,從人群縫隙裡打量許回,想看看她的神情,想知道她會不會害怕。
齊王府衆人見狀,以為他想親眼看着許回挨打,連忙挪開位置,好讓他消火。
差役得了命令,便伸手鉗住了許回的胳膊。這是為了固定,怕她吃痛亂動,打錯了地方。要是不小心打在後腦勺上,不就出人命了嗎?
齊王見狀連忙沖出人群,“松手!你們幹嘛呢?”
差役不知就裡,便解釋了原因。
齊王氣鼓鼓,比被打了二十棍還要不忿。
這是他沒過門的妻子,他還沒碰過呢,怎麼就被兩個差役拉了胳膊?
他又想,倘若許回挨了二十棍,豈不是還要請大夫瞧傷口?
請的大夫要是像韓禦醫那樣是個白胡子老頭也就罷了,若是一位如沈禦醫一般的年輕小白臉可怎麼辦?
這傷口可是在背上!
他左思右想,被自己氣炸了,脫口而出,“我來替你。”
知府感受到了一股很神奇的能量。為什麼他今日的推斷全部錯了?齊王竟然說要替許回挨棍子,他這是挨打上瘾了嗎?要不是許回堅持,他還挨不上這頓打呢?真打出感情了?
許回驚訝地看向齊王,“不必。我既然答應與你同罪,自當信守承諾。動手吧。”
話一出口,齊王就後悔了。這可是二十棍呐!隻是所有人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從來沒被别人這樣看過,一時不能分辯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情緒。隻是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他忽然不想反口了。
“你又無罪,怎能受罰?”
“我與王爺同為失察之罪。”
“你尚未過門,如何管教他們?此事與你不相幹。”
“官家已經賜婚,我自當規勸王爺。事情演變到這一步,是我失職。如若我當日放下世俗的眼光,親自同王爺分說退禮一事,便也不會釀成今日的苦果。”
“我才是一家之主,怎能讓妻子替我受罰?是我有罪,不該牽連别人。你,你且閃開。”
許回還待再勸,齊王又說:“莫要啰嗦了,聽我的就是,整個王府我說了算。”
許回想起父親教導自己要“順從”,便由着齊王将她推到人群中去。
她仔細瞧着齊王替她挨這二十棍,忽而察覺到一股莫名的情緒。齊王并非是罪大惡極之人,倘若他願意接受聖人的教化,或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一代賢王。至少,不會為害一方。而她,應當引導他親近聖人。
齊王疼得要命,隻是為了保持風度,嘴都咬破了也不肯叫出聲來。
堂下的百姓原本都替許回擔心。事情很明朗,沒什麼看不透的。
許娘子是無辜的,那個王爺真不是東西,自己犯了法,還硬是要拖許娘子下水。呸,世上竟有這樣的男人?許娘子要是真嫁給他了,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喲!
後來那王爺倒還有些良心,自己一肩挑了。
圍觀群衆總算能放下心,一齊樂呵呵地看齊王挨打。
隻是,他們心裡都留下了一個影子。
可不能犯法呀!
沒看連王爺都受了棍棒之刑嗎?
汴京府,真是了不得,知府更了不得!皇子皇孫又怎麼樣?照辦不誤。
一連挨了四十下,齊王再也站不住了。他出了一身冷汗,臉色蒼白,雙眼渙散。王府衆人連忙攙扶着他,将他背着上了軟轎,趕回王府。
齊王是騎馬來的,随身沒帶轎子。還是知府貢獻出了自己的官轎,為着彌合與齊王的關系。
今日,他算是開罪齊王了,隻盼着齊王看在許回的面子上,不要與他結仇。否則,他少不得要參齊王一本。
臨走時,齊王有些不舍,他對許回說:“等你上衙。”
等我上衙又如何呢?是恨我嗎,還是祝福?
許回不懂齊王的未竟之言。
她不明白實屬正常,齊王自己也不明白呢!
他隻是很渴望與許回有些鍊接,希望許回念着自己。好與壞,他卻沒有多想。
許回沒有回應,她隻是看着齊王,看着他滿頭大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