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聲勢浩大的考校就這麼慘淡收場了。
呂寺卿咬牙切齒地宣布了二十餘位堂官的成績,許回判了甲等。
“許大人,既然你熟知律法,想來也用不上韬晦了,便開始辦差吧。”
許回應聲領命。
對應的寺正也拱手領命。他聽着上頭寺卿宣布解散,便恭敬地對許回說:“許大人,随我來,我為大人交待差事。”
許回也恭敬地說:“曹大人無需如此多禮,你是上官,我是下官,我自然聽從你的吩咐。”
曹寺正不敢托大,沒看見連呂大人都被許回收拾了嗎?現在還氣得緩不過神來呢。
隻是對方發了話,他也不敢過分逢迎,隻是微微彎腰在左前方引路。
到了曹寺正的案桌前,兩人各自坐定了。
他才說:“自來一個寺丞要複核幾個州的案件,目下尚有燕趙、江甯、齊魯、巴蜀等地需要指派寺丞,不知許大人想要負責哪一地的案情複審呢?”
許回問道:“汴京呢?京畿地區可指派了寺丞?”
曹寺心生疑惑。汴京城裡擠滿了權貴重臣,一樁雞毛蒜皮的糾紛案,背後指不定通往哪個朱門。案件深受多方勢力裹挾,哪裡能輕易料理明白?
故而,京畿地區地的複核向來由自己和另一個寺正親自動手,并未指派寺丞。
這許回點名要負責京畿的案件,她圖什麼?
“哦,京畿是天子腳下,馬虎不得,還沒有擇定寺丞。你可願意擔此重任?”
許回點點頭,“正有此意。”
曹寺正喜不自勝,他萬萬沒想到,有一日能把這樣的燙手山芋扔出去。他顧不上跟另一個寺正商量,當即便同意了許回的請求。
呀,是他着相了。許回是齊王妃,别人怕權貴,她又怎麼會怕?
此舉正中下懷,許回也不扭捏,又問:“不知汴京府的卷宗都在何處?”
眼見許回迅速進入工作狀态,化身工作狂魔,曹寺正越發欣慰,親自吩咐主簿将卷宗給許回送來。又殷殷叮囑了許多辦差機要,目送着對方離開。
許回學得也認真,趕在下衙之前将一份卷宗遞到了曹寺正的案桌上。
曹寺正大吃一驚,詫異地問:“你這便有所得了嗎?”
許回認真地點頭,“回禀大人,這樁案子證據不足,斷不可就此結案,亟需複審,請大人過目。”
曹寺正接過卷宗一瞧,果然有些問題。卷宗上全是雙方的一面之詞,并無半點兒人證物證,這案子是怎麼審的?
他又看向落款的簽字,并非是原先相熟的同判,而是何知府的名字。
這卻有些不對。縱使何知府不通斷案訟獄之事,可總有舊例在。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官,照章辦事也不會嗎?
涉案雙方不沾貴,也不沾富,不過是兩個赤腳百姓,怎麼還能審得如此糊塗?
雖然滿腹狐疑,可曹寺正還是朱筆一劃,同意了複審。
“今日就先到這裡吧,等明日我回禀了呂大人,你便可以着手查案了。”
許回拿着批複的卷宗,轉身欲走。
曹寺正心有不安,連忙阻止,“所有的卷宗、文書,都不可帶回家中,切記切記!”
許回倒不知道這一點,她爹經常回家連夜寫折子參人,沒聽說不能回家辦公。
“這是為何?”
曹寺正見她果真想将卷宗帶出大理寺,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自己阻止她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則是為了保密。查案過程中尋到的線索以及證人都得保護好,妥善安置。萬不可透露出去,以免影響案情。二則,所有移交大理寺的卷宗、文書均要留檔,以備将來查探。若是由着大家帶回家去,不慎破損髒污,甚至遺失,又當如何?為官之道,在于謹慎呐!”
許回恍然大悟,鄭重向曹寺正鞠了一躬,“真是藥石之言,多謝曹大人指點,下官永志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