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含淚,三兩步跑上前來,對着快要昏死過去的齊王大喊:“王爺!”
這樣凄厲的一聲,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齊王被打死了,連忙湊上前問:“怎麼了?”
這一看,也為齊王的慘樣歎息不已。
真可憐呐!
他們都沒被打過呢。
宮裡的人都會看眼色。
齊王的刑罰剛結束,禦醫就到位了。
他簡單給齊王處理了傷口,便退到一旁,準備跟着一起回王府,好繼續給齊王治病。
這些人不知從哪兒弄來一頂轎攆,他們七手八腳将齊王擡了上去,送齊王出宮換馬車。
許路明也跟在身邊一路小跑,片刻不敢耽誤。
誰料,在宮門口卻被人攔住了。
“許大人,聽說你被貶了,這可是真的?”章觀領着六個人關切地問道。
“确有此事。不過當下情況危急,閑話過後再叙。”許路明憂心如焚,生怕閨女剛嫁過去就成了寡婦。
章觀順着許路明的視線,落到了被架上馬車的齊王身上。
他整理儀容,端正地站在馬車前面,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謝齊王殿下仗義執言,替許大人斡旋,使其免遭枷鎖,為我大魏保住一忠良之才。”
他身後六位太學生也跟着鞠躬。
“多謝齊王。”
齊王此時介于昏迷和清醒之間。
他能感受到從背部傳來撕裂腫脹的痛苦,這使他一身一身地冒汗,恨不得死了算了,好立刻中止這種痛苦。而大腦處于保護自己的考量,催眠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于是他喪失了行動力,由着别人擺弄。
他一萬次地後悔,後悔自己強出頭
他沒想過會挨打,否則,他絕對不會充英雄,來給許路明頂罪。
許回恨他就恨他吧,總比挨打強!
可他看着這些眼高于頂的太學生在他面前低頭,心裡忽而脹脹的,這和背上脹脹的感受不一樣,它是充盈的。
他不是不知道這些太學生是怎麼編排自己的,左不過嫌棄自己愚笨,倘若不是出生在皇家,想必一輩子也不能謀得一官半職。
可今日,他們當中的領頭羊——章觀,竟然心甘情願地向自己低頭,發自肺腑地跟自己道謝。
半夢半醒間,齊王被人放到鋪滿被子的坐墊上,一瞬間他忽而覺得沒那麼後悔了。
他想:他真是太英武了!
就在載着齊王的馬車往齊王府趕的時候,齊王府裡也剛結束一場混亂。
原來齊王離開一個多時辰後,許回就醒了。
如齊王所料,許回果然想要離開王府。
她強撐着病體,冷若冰霜,囑咐吳媽收攏行李。她一刻也不能在齊王府待下去了。
王府衆人得了齊王的安排不敢阻攔,隻是金香和玉英忍不住替齊王說話。
“王妃,咱們王爺待娘娘的心意是極好的,娘娘何不等王爺回來再做決定呢?”
許回柳眉倒豎,“可是李玄命令你們攔着我,不許我出門?”
金香和玉英連忙搖頭,“豈敢。王爺早有吩咐,王妃醒來之後來去自由,府中上下不可阻攔。”
許回聞言也沒什麼動容,冷笑道:“那你們還不與我閃開!”
“我們給娘娘歸攏嫁妝吧。”
“我不過是八品的寺丞,怎麼好使喚齊王府的女官?二位還是忙自己的事兒去吧。若是擔心王府的财寶失竊,倒可以派人跟着吳媽,免得将來說不清!”
這話說得鋒芒畢露,是在暗諷當年齊王府誣告她之事呢!
金香和玉英頓時不敢再勸,隻好悄悄叫人将王妃的嫁妝搬來。
許回用盡了力氣端坐在椅子上,等候着吳媽收拾行囊。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她帶到齊王府的不過是一口香樟木打成的箱子,還沒打開過。
除換洗衣物外,還盛放着官服、印章和古書,這些才是重要的物件。
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吳媽便尋到了箱子,将它搬到正房來了。
“吳媽,打開讓她們瞧瞧,莫要将王府之物夾帶回家。”
金香和玉英臊得慌,并不敢看,賠笑道:“娘娘的箱子還未打開,上面都是封條,怎麼會有王府之物呢?再說,娘娘是王府的主人,王爺放下話,王府的東西随王妃取用,王府的仆從由王妃調派,何來‘夾帶’一說?”
許回并不接話,隻是領着吳媽往外走。
金香心急,在背後大喊:“娘娘還落了東西。”
玉英見許回腳步不停,小跑到許回面前。
“娘娘還有嫁妝不曾帶走,妾這便叫人送去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