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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陽光平等地炙烤地面上所有的一切。

萬事萬物都被渡上強光，令人無法直視。

林海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躲在巷尾，目送陳沉沐和他前世的妻子前後離去，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克制自己去看消息的沖動——畢竟每看一眼都忍不住想要沖上去撕爛那個賤人的嘴。

“你看到了吧，沒有能力，你連想追的人都見不到。”

林母不知何時來到，神色平靜地看着自家兒子。

小妹則忍着淚意趕忙上前給林海細緻擦拭臉上血污，“哥，你别犟了，就聽咱媽的一次吧。”

林母扔下一份資料：“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像這樣躲在暗處看人家卿卿我我，二是熟悉這份資料，跟我去公司上班，你爹手裡那些東西，你不要也不能便宜别的小三小四。”

“媽，我——”

林海低頭握緊手：“我就是想再見她一次，不然我不甘心。”

“不甘心？”林母拉長音調，語氣充滿恨鐵不成鋼：“你去，你現在就去！你看人家願不願意看你這個樣子。”

妹妹林玉猛地站起來，“哥，我替你去行不，我以前是對她态度不好，我去求她——”

“你給我站住！”林母喝止她，視線鎖住神色頹廢的兒子，下巴微擡：“小海，不要讓我們瞧不起你。”

母親和妹妹的話仿若隔空扇了林海一巴掌，令林海臉火辣辣地痛，羞愧難當。

地上雪白的紙張反射着刺眼的光，答應母親的話，就意味着必須要和前世一樣選擇他其實并不喜歡的金融專業。前世珂珂願意陪着他走同一條路，而這一次呢？

這一次，她不會的。

心裡的聲音這樣告訴自己。

他再沒比此時更清楚地意識到，兩人确确實實走散了。

前世少女羞澀的表情，眉眼的情意，永遠堅定不移的愛似乎永遠留在了記憶裡，一去不返。

如果他不去争，不去搶。

珂珂就再不會回到他身邊。

林海做了決定，忍痛彎下腰将紙質資料一張張撿起來，“别說了，我去。”

“在那之前，我要去找她。”

林海扯扯唇，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

王珂珂被喊下樓看到林海時，其實并不驚訝。

“姐，他一直求我跟你說有事找你。”

小光神色不安地攥着王珂珂的手，“你說他不是好人，為什麼還要下來見他？”

王珂珂笑了笑，“你還小，不懂。有些事一直拖着并不好，還是要慢慢解決的。”

小光歪着腦袋思考幾秒，搖搖頭作罷。

林海忍不住盯着王珂珂揉弟弟腦袋的手，最後視線回到她臉上。

“珂珂。”他下意識上前一步。

王珂珂喊弟弟先回家，确認他上樓後這才回過頭來看林海——看起來是刻意收拾過的，衣服幹淨整潔顯得整個人高挑出塵，隻是臉上五顔六色的也不知道是被誰揍了。

她也不關心，沿着路口邊走邊随意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林海苦笑一聲，明知道她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可每當聽到這樣冰涼的話心中都難以抑制地泛起刺痛，“我們之間，就一定要這樣了嗎？”

王珂珂看都沒看他：“不然呢？”

“你——”

林海猶豫幾秒，“你和陳沉沐，到底是怎麼……”

王珂珂聳聳肩：“你之前不是說過，不算什麼嗎？連不穿衣服躺在一塊兒都不算什麼，那我這就更不算什麼了。”

“……”林海面色緊繃，明明痛到指尖發顫，卻又隻能努力咬牙抑制自己，生怕被她發現——他受不了她臉上可能出現的嫌棄表情。

過了一會，或許是幾秒，或許是幾分鐘。

他咬着後槽牙盡量放緩了語調：“你之前不是說，和你那個同桌——”

“哦，不影響。”她輕飄飄地說。

“怎麼，你想管我？”王珂珂冷哼一聲，“你和我都沒關系了就沒資格管我，而且……”

她拉長音調，狡黠笑笑：“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結了婚，你也管不着我，畢竟這種程度在你眼裡也不算什麼，你說是吧？”

林海張張口，卻到底無話可說。

盛夏沉悶的空氣猶如千斤重，沉沉壓在心頭。

看似随口的幾句話化作無形的手剖開胸膛，将人心反複撕扯開來，再往傷口上倒入緻命的酸澀，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來，是這種感覺。

原來，前世的珂珂，是這樣難受。

“珂珂。”

良久，他語氣艱澀，豆大淚水猝不及防滾落腮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王珂珂無動于衷，“那你就去死。”

林海：“……”

他緩了緩，決定換個話題：“珂珂，我這次找你是想和你說，我準備報和以前一樣的院校專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王珂珂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你該不會以為我很蠢吧？”

男人話音頓了頓，繼續道：“珂珂你不要意氣用事，你以前不是說你很喜歡……”

話沒說完，忽地啪的一聲響起。

林海整個臉被扇得往一邊偏過去，王珂珂還不解氣，拎着人領口往下一拽反壓至地面——左右這附近是個廢棄公園，基本沒人進來。

她高高站着，反向拉着林海雙手的同時，單腳踩在他脊背上狠狠往下一壓，“你說錯了。”

“我一點也不喜歡。”

“從前不，以後更不喜歡。”

“……咳咳……呼。”林海大口喘着氣，明明被壓制得毫無反抗之力，卻莫名笑起來，“咳……珂珂，你、你心有怨氣，早該沖我發洩的……”

就像現在這樣，對他動手。

也好過面無表情撇清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