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承勒下缰繩,環顧四周,回道:“郎君,已到永青巷。”
剛從瑞安王府出發不久,回烏衣巷還約莫要一炷香,而祁泠的模樣瞧着不像能等的起的。
祁清宴一手扶着祁泠,立即吩咐道:“回泉澗巷的宅子。” 比起祁家,泉澗巷的宅子更近,過了這條大路,轉個彎便到了。
馬車停下,他猶豫過後,橫抱起祁泠,大步往院子裡走,對門口的侍從道:“去請樸叔來。”
今日守在門口的是貢承的弟弟貢嘉,看着祁清宴抱着人回來險些驚掉下巴,被貢承打了一下,反應過來搔搔頭,“啊……郎君,樸老又出門看不要銀子的診了,沒在府上。”
祁清宴道:“去附近的醫館去請疾醫,”又想起她同祁望舒的話,走出幾步才添道:“……再去請位醫女來。”
居舍雅緻清靓,側間放着一張沉香木雕長榻,他俯身,打算把祁泠放在榻上。而她昏着,但一隻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袍下擺。
祁清宴的眉便展不開了。旁人拿過不幹不淨的東西他都不願再沾,更别提抱着人走,今日他已對她有極大的容忍了。
他垂眸望着那隻手,本想扯下來——
但細白的手指,指甲幹幹淨淨,修剪得圓潤細緻,一看便是主人也喜愛幹淨,時常打理。
此刻,因為太過用力,指尖微微泛白。
……
疾醫風塵仆仆趕來時,銀盤也正好到了,祁泠暈過去後馬車走的急,她跟在小童後面跑,好不容易才跟上來。
在疾醫問時,銀盤抹着眼淚說祁泠沒用過吃食,幾個時辰前落水又來了月事。
疾醫入内把脈後,說無大事,來前聽說有人腹痛,便帶了藥丸,讓祁泠含在口中,慢慢化掉,睡上一陣兒便好了。
疾醫方走,又來了醫女。
帷帳拉起一半,遮擋住内裡女娘容貌,隻見如玉郎君坐在榻旁,一隻細嫩的手從内裡探出拉住他衣袍,另一手落在榻邊。
醫女略微看了一眼,低下頭不敢多看,隻細細把脈,良久退後幾步,才道:“娘子這是積寒氣已久,恐怕癸水來前又受了大寒,才會如此痛。”
“要怎麼治?”祁清宴問。
女醫道:“此乃慢疾,一時的急藥是治不好的,恐怕得長久去治。不過……”
她想着那一眼,女娘是未出閣的發髻,又如此親近,恐怕是未婚夫妻,這宅子似乎沒辦過喜事,多嘴一句:“等到成婚後,陰陽調和,驅散寒瘀,氣血和暢便不會疼了。”
幸虧祁泠此刻是不清醒的,若是她還醒着,恐怕要琢磨是何意,暈着什麼都不知曉,也不必面對被誤會的苦悶。
女醫說完,内裡的郎君沒了聲,她又惴惴建議道:“……還是精細調理幾月為好,如果落下病根,恐怕對子嗣有礙。”
“外間桌案有筆墨,寫個方子留下,去領診金吧。”
女醫寫完方子出門,在貢承處領了五十兩銀子後離開,五十兩已夠普通人家五年嚼用。她行了多年醫,也知曉規矩,這不光是診金,還要讓她封口。
……
祁泠眼睫緩緩撩起,眸中映出祁清宴的面容,她面上滿是疲憊的倦意和迷茫,一時思緒空白,不知是不是夢。
而祁清宴垂眸望她,開口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