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咚咚！”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咚咚！”

打更人每喊一聲便配合着敲兩下銅鑼，此時夜已盡深，弧月高挂，風都不有一絲，整條巷子昏暗而寂靜，更夫也随之有些昏昏欲睡。

他越走這巷子似乎越深，眼皮也逐漸難以擡起。

而這時在他模糊的視線中，前方黑漆漆的地方竟出現一盞明火。激得他一搖頭，再次鄭重前望，那盞火卻又不見了。

更夫隻當是自己太困眼花，繼續前行，然而在他不注意間腳下的土地從四周蔓延出無數道黑氣。

屢屢黑氣迅速彙攏，至更夫腳下形成巨大漩渦，隻消一瞬間更夫都來不及多一聲呐喊便被完全吸入吞沒……

風平浪靜，平坦的小巷地闆上隻剩下一件銅鑼。

“你們聽說了嗎？”

“是的是的，兄台莫非說的那件事？”

一大早安陵城郊的茶水鋪就熱鬧起來，好久不見樓上樓下都坐滿了各路來客，紛紛纭纭似是都在讨論一件事。

不過這一切熱鬧與後堂的人好像都無關，俊逸青年躺在卧椅裡，悠閑地晃着扇子，那如金簪草花瓣濃密而纖長的睫毛悠悠撲朔，講着已經講過八百遍的故事。

“後來隻見這風流倜傥玉樹臨風天下第一世間無雙的少年人，大手一揮，呵道，‘呔！邪物，你禍害蒼生黎民千年之久，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拿命來！’然後少年人召喚出八方尊神，符咒遍天……”

可青年人還沒來得及說下文，就被圍着他的孩子們搖頭晃腦地搶過了話。

“緊緊纏繞住怪物。”

“天地悸動！”

“一聲悲鳴。”

“邪物魂飛魄散！”

“自此天地間……”

“祥和太平。”

“喂喂，你們，”青年人撓撓頭，“好歹對這故事有點兒尊重崇敬之情嘛。”

“切，”聽書的孩子不滿道，“你這故事我們都聽了幾百遍了！我們要聽新的故事，新的故事！”

“我們要聽新的故事！”

“小莫哥哥講新的故事。”

“給我們講新的故事！”

躺椅邊的孩子們一擁而上，拽着他的衣服鬧騰起來。

“等……等等，”青年人頭暈眼花，“小兔崽子們，身體要被你們搖散架了。”

而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霸王怒吼：“莫遲暮！”

緊接着青年感覺耳朵一陣疼痛，被提溜着站了起來。

“店裡忙成什麼樣了，還在這裡偷懶！”說話的女子穿着樸素面容姣好，單手叉腰，身材雖矮小，卻俨然一身長者氣質令人生畏。

“哎喲喲，”莫遲暮勾着腰減輕耳朵上的疼，求饒道，“小月姐姐小月姐姐，錯了錯了，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哼，”莫月還撚了一下他的耳垂才甩開手，又化身噴火兇獸食指環了圈屋中的孩子們，“一個二個快給我出去幫忙！”

“啊啊啊啊！”孩子們抱着頭，立馬一窩蜂地跑了。

莫遲暮在旁立馬一副讨好的模樣，搓着雙手湊過臉去：“小月姐姐可真是威風凜凜，英姿飒爽啊！一聲令下，無敢不從！”

“打住，”莫月伸手推開他，“你就這張嘴貧！這幾天城裡發生了好幾起百姓失蹤的事，據說與邪物有關。許多江湖散修和門派人士聞訊趕了過來，我們作為城郊唯一一處歇腳的地方，這幾天生意也變得火爆了。”

“邪物……”莫遲暮凝眉沉思，這幾天是隐約聽到往來的人談論這些，“好久沒聽說過妖邪作祟了。”

“是啊，在我幼時記憶中常有妖魔鬼怪出來害人，感覺到處都是陰郁恐怖的氛圍。但不知道從何時起，好像突然天下太平。”莫月說着警告地看向莫遲暮，“我給你說啊，可不允許去湊熱鬧。官署已經請大宗門專門人士來處理了，不該沾惹的别沾惹，妖魔可不是随便鬧着玩兒的。”

“嗯嗯，知道知道，”莫遲暮雙手搭在莫月肩上，笑盈盈地推着她出去，“我又不是靈修人士，會湊個什麼熱鬧，把那幾個小毛孩子管好就行。小月姐姐待我這麼好，我可是相當珍惜我這剩下的壽命了！”

莫遲暮系了根圍裙進入前廳，剛剛圍着他鬧的孩子們已經開始投入幹活。而有個孩子似乎已經忙了很久了，端着茶水穿行在客人之間，額頭上冒着細密的汗珠。

“小甜豆，”莫遲暮前去接過小男孩兒手中的食案，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辛苦啦，讓你一個人幹這麼久的活兒，去休息一下吧。”

“小莫哥哥，”小甜豆老老實實的臉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不累的，你感冒好些了嗎？”

“早好了，隻是一直在偷懶。”